穆长川接过百骑长手中的缰绳,脚踏马镫,正待上马。忽右侧角落,有间茅屋门扉开启。
“嘎吱……“开门声并不大,可在如此寂静的场面下,就显得格外响亮。
穆长川抬头看去,借着屋里微若灯光光,他见有人从屋里走出,迎着他走来,看体格应该是位男子。
此刻众骑兵还未上马,火把也没点起。夜色中,谭未冷冷的看着来人,左手慢慢摸向剑柄,骑兵也纷纷摸刀。
那男子似乎没有感觉到周围紧张的气氛,径直走到穆长川面前一丈处停下脚步。
“您是郡马爷?“
粗大的男人声音在众人面前响起,穆长川一愣,此地他并没有来过,荒野之地竟然还能被人给认出来。
“你是……“
面前这中年男子,穆长川总算能看清他的轮廓,这样貌有些印象,却记不起在那里见过。
“小人,韩烨拜见郡马爷!“中年男子,双膝跪地,头对着地就磕下去。
“你是定襄城里卖艺的那位?“穆长川这才记起,这男子就是那日他寻封天越时,撞见的三名卖艺百姓中的一位。
穆长川赶紧扶他起来,讶道:“这里是你们的家吗?“
“回郡马爷,这里是小人的家。“中年男子憨笑。
那日他们三人与穆长川分别后,由于怕被甲士报复,三人连日逃出定襄地界,由于心急赶路,加上担惊受怕,他父亲一病不起,不久便过世。
没法子,他与妹妹只得再回东城老家,中年男子会些打猎的手艺,在这里的勉强也能活下去。
“郡马爷,刚才小人见您欲借宿,这里有十七户乡亲,正好可住得下。“韩烨见穆长川他们的只有二十余人,便笑言。
“他们能同意吗?“谭未抢言道,依据刚才那架势,谭未并不抱希望。
“呵呵,这位大人,乡亲们良善,却也胆小。一向害怕官家,我去说说,应当无妨。“
“那就有劳了!“穆长川点点头,若能借宿在这里,自然是最妥当的。
“不敢!“中年男子,对穆长川一拱手,先就寻中间那屋去了。
穆长川见他并未敲门,只是在门前喊几嗓子,门就打开,里面的人将中年男子拉进去。
也不知他们嘀咕什么,一盏茶后,屋门再次打开。里面走出来六人,一老者,两对夫妻模样的青年,还有个六七岁大小男童。
中年男子再对老者嘀咕两句,就又去其他茅屋敲门去了。
老者须发皆白,精气神倒还足,他领着五人来到穆长川面前,跪道:“小人韩拟古,拜见郡马爷!“
“老人家快快请起!“穆长川踏前一步,扶起他,又对剩下五人笑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老人家,我们途经贵地,地界不熟悉,夜间赶路多有不便,欲叨扰一宿,明日一早便离去。“
“郡马爷,哪里的话,小老儿眼拙,不识贵人,郡马爷快请进屋说话。“老者见穆长川,毫无上位者的气势,心里更加踏实。侧身让开道路,右手指着茅屋对穆长川言道。
穆长川点点头,扭头对百骑长言道:“你们在这待着,等下与韩烨合计下,看如何住宿,不准饮酒,也别多事。“
“诺!”百骑长拱手
老者的茅屋,空间很大,里面用竹条隔开几单间,主堂中间摆着张长条木桌,两边各有六张木凳。左边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字迹已模糊不清,镶边颜色已发黄。右边墙上悬挂着些野味,还有些青菜。东城密林,潮气大,这些东西是不能落地的。
“荒野草屋,郡马爷莫要嫌弃才是。”老者进屋后就请穆长川坐上位,他则站在一边,谭未站在穆长川背后。
“不会不会,东城我也住过,老伯宽心。”穆长川摆摆手,笑道。没结识常琉璃前,他落草莽山一年有余,那地方还不如这茅屋。
“老人家,你也坐下说吧。”老人站在自己面前,穆长川实感别扭。
“小老儿,不敢!”
上下尊卑的念头,早已深入百姓骨髓,莫说是穆长川这样的身份,就是一般的府衙皂吏,寻常百姓就算见到也是不敢直视的,更别说对坐。
老者实在不肯坐下,穆长川也没法子,又不好让他久站,见时间已晚。只得随便与他扯上几句,就请老者待带他们去屋里休息。
百姓尊老,这茅草屋里,最舒适、宽阔的内房就是老者自己的。
“郡马爷,小老儿住处简陋,还往别介意。”老者领穆长川进入他的内房。
“呵呵……不会。”穆长川摆手,他扫一眼内房,这里有一张宽约七尺,长约九尺的大床,倚在墙角。床沿边的墙上还有个两尺见方的悬隔,隔里放着几个黑色小方盒。床上的被褥折叠的整整齐齐,睡枕便还有几件叠好的,有补丁的布衣。
老者见穆长川并不介意,便让家人将被褥都换上新的,他则收好衣服,才告退离去。
这一夜,谭未与他住在一起,那鼾声如雷似鼓,吵的穆长川一宿未眠。
次日,天刚泛白,山里的鸟叫声就响起,此起彼伏,院落里断断续续,有人讲话,讲什么穆长川听不清楚。
叹口气,穆长川起床,穿好黑袍,绕过尚在酣睡的谭未,提着剑,就走出茅屋。
草屋左侧,韩烨已经起床,正在那处专注练刀,穆长川出门时,他并不知。
穆长川观他的刀法,花架子有点多,下盘好似不稳,看来是半路出道修习的。
“你这刀法,虽漂亮,却有些破破绽。”穆长川走过来笑道
“郡马爷!“
韩烨见穆长川过来,赶紧收刀,欲要跪下,却被穆长川一把扶住。“你不是军中甲士,无需多礼。”
“韩影,恩人来了,快快出来拜见。”韩烨起身后,对屋里喊到。
屋里,出来个灰衣女子,这人穆长川也认识,正是当年定襄舞剑的女子。
“韩影,拜见恩公!”那女子跪地,男女授受不亲,这次穆长川没法拦她。
“起来吧。”穆长川抬手
韩影依言,站起来,穆长川没有再理会女子,扭头对韩烨继续讲道:“剑法讲究飘逸、灵活。而刀法讲究果断,不能有太多虚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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