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道:“就在前面一二里的路程,那灯光闪闪烁烁,还有两个窗口,一定是一户人家。”
又问:“可是好行得马匹。”
衙役道:“牵着缰绳走,倒也无妨。”
李归虚又想,就算走上一夜,马匹此时已经很累,也行不了多远,到了凤城,这些人倒成了疲惫之兵,若是有生命差池,也是应付迟钝,或者把事情弄砸了。不如到那人家去买他一口热饭温酒吃了,将些黄豆、谷草、干净水喂了马匹,马匹恢复了力气,行起路来,便要快些,比此时人困马乏走去,要好得多了。
于是叫两个去过汤水下游悬崖台子缉拿过行空道人的衙役下来,对他们道:“原来我们到汤水下游缉拿行空花贼的地址,是否还记得?”
那二人道:“自然记得,只是还要绕过芒砀山,向下行走,见了汤水,顺着河岸朝下游走就到那儿。”
李归虚从兜里拿出几串钱,交到两个人手里道:“这些钱算是你两个的辛苦费,麻烦你们又到那河畔的悬崖台子上走一遭。”
二人问,去那里干什么,他们即使到了河畔,那里没有船只,如何过得河去?
“自行空花贼逃走之后,本县尉见那地方山清水秀,又有砂金可淘,于是介绍铜山上一个道友去那里住了下来,他雇了些许民夫在河流里淘金,县衙里也有两个衙役在那里监督淘金人劳着。你们到了河畔,只要用竹哨子吹出两长两短的竹哨声,自然有渡船来接你们过河去。”
他道:“本县尉的那道友,有呼风唤雨之能,如果把他请到凤城来,定然能够拿住那造反的县令和县尉。此次成败,取决于他是否肯来。你两个就辛苦一趟,咱们后日在凤城东郊见面。拿住反贼,郡里的赏钱,自然会多给你们一份。”
那两个也很累,又不得不去,拿了钱问李归虚道:“我们到了那儿,如何称呼他?”李归虚道:“你们就呼他道长就是。”
两个人不敢怠慢,跨上马背移着驿道,朝黑暗中打马而去。
一群人下到驿道牵马,拉缰绳,踏上那条小路,朝有灯光的方向,慢慢走去。
“那户人家的鸡,跑得好远,夜晚了还不知进窝,在这荒山野地,也不害怕给黄鼠狼给叼了去。”
“那人家放养那么多鸡,到了他家,叫他卖几只给我们,吃了也好下酒。山上的人家没有水田,山地倒很多,有的荞麦煮酒,一个人买他家几碗酒吃,应该没有问题,只是大米饭可能是没有的了。”
“我此时都闻到鸡肉的香味了。”
众人牵着马匹,摸着黑,你一句我一句,都是讲的酒肉,听的人也馋得流口水了。李归虚道:“咱们这个是见梅止渴,或者那里根本没有一户人家,只是一只巨兽爬在上岗上,用两只眼睛瞪望咱们呢!”
有人道:“李县尉也会开玩笑,野兽的眼睛在夜晚虽能发光,通常巨兽的眼睛发出黄色的光芒,旦然不是闪闪烁烁的样子。而那两个窗口的光辉,分明是油灯灯焰,因为随风摇摆,所以时明时暗,从远处看去,自然有一些闪闪烁烁。走惯夜路的人,自然分别得了,什么是灯光,什么是野兽眼光。”
移着崎岖不平弯弯曲曲的小路,去了一二里,果然看见明白了,那个确确实实是一户人家两个窗口透出来的灯光,脚下有一条小溪,溪水上有一架用秦砖垒砌的拱桥,拱桥两头种着粗大的柳树,这时候已到深秋,从拱桥那边人家窗口透过来的灯光,仍然见这些粗柳翠绿陷丝,仿佛还在夏天里随风摇摆。
只是奇怪这里唯独的一户人家,却没有养狗,人马但踏上了拱桥,快要走到人家门口,仍没有听见一声狗吠,只是马蹄声响,惊到了那屋子里的人,开门出来时,从明里看暗,看不清楚这些众多衙役,而这些衙役从暗中看明,早就发现了开门出来观望的人,乃是一袭青衣女子。
李归虚拱手道:“我们是沛县往凤城公干的衙役,路过这里,见有灯光,是一户人家,此地离驿站甚远,肚中饥饿,天气冰凉,人众特到你家讨口饭吃,望你一家人不要心惊。”
待女子看清楚这些人,道:“你们既然是沛县的衙役,走这条驿道,也不是一次两次,前去不远,就是驿站,那里有免费的吃住。你们人数众多,又马匹行走,为何要到这里小屋穷人家来,拴马的地方都没有,你们吃上一餐,也够我们半年的吃食了,万万招待不了你们。还是请回去吧!骑马不过几个时辰,就到驿站了。”
李归虚见她推辞,道:“大嫂为何如此见饥不施,我们既然是衙役,身上自然有钱,岂是白吃你家的饭?我们会加倍付钱给你家,何须多言?”
那女子听见“加倍付钱”四字,笑道:“那就委屈各位大人了。”扭头朝屋子道:“你这死鬼,听见有客人来,也不出来打招呼?”
这时候见一个粗男人笑呵呵的提了个灯笼出门来,对众衙役道:“我还以为是乏徭罪人上门来讨生活,夜晚搭理他们不安全,寻思从后门出去亭里报官,哪里知道是官老爷们夜晚上了我家的门,有失远迎,还望多多宽谅。”
于是,叫衙役们到坝子边上的一排柳树拴马。
那些衙役见这家人终于接待他们,立刻来了兴致,一边拴马一边问:“刚才在一两里外驿道上的雉鸡,是你家的吗?”那粗男人呵呵笑道:“这里方圆数十里,皆无人家,自然是我家的雉鸡。可巧的是,那些雉鸡身上没有验牌,官爷们就不知它们是哪一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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