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称沛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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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塞又说到大家的为难之处,对刘季的恭敬之心;说这是人心所向,唯刘季马首是瞻,愿意紧随其后等等。



    于是,刘季道:“你去对大家说,天亮之后,等去凤城打酒的人回来,过了丰西泽沼泽地,一起到芒砀山。”



    “我们在芒砀山上躲避官府一阵子,哪怕要开荒种粮,也要在养精蓄锐,准备充足之后,再做长久打算。”



    莫塞点头称是,欢欢喜喜领命退出。



    天亮时,去凤城的人果然回来,用瓮抬回两瓮子荞麦酒。



    刘季生得与众不同,额头宽广,鼻子高挺。



    他用鼻子闻了闻瓮子,取下草塞子,舀了一瓜瓢酒,从额头上迫不及待的倒下,瀑布一样灌入口中。



    当他大叫“好酒”时,众人都欣慰的笑了。



    这时候天空虽然还有黑云,而且很厚实,早上的太阳出来,人眼看不见,以为又是一个下雨天。



    然而太阳在黑云里放射的光芒,已是呼之欲出。



    待太阳冲出重围时,把黑云和整个天空都染成了金色。



    这是东夷的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看见的太阳。



    丰西泽的沼泽地,沼泽地上的白雾,以及沼泽地上的人们,远处的芒砀山,都成了金灿灿的颜色。



    刘季喝了一瓢酒,招呼众人都来喝酒,众人口渴难忍,却又极力推辞不喝。



    刘季有一些恼火,问他缘故,几乎所有人都是一个意思:下来大家到芒砀山躲藏,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还弄得酒来。



    刘季嗜酒如命,如没有酒时,岂不是弃了众人自己去寻酒去了?



    大家都不愿意群龙无首。



    莫塞说:“我们这些人,人贱嘴也快,两瓮子酒,你一口我一口,不过转眼之间,就喝完了。口渴时,喝些山泉水也罢,喝酒是浪费。”



    “留下这瓮子酒,让刘亭长日后慢慢喝啊!”



    刘季见大家执意不喝,要留一瓮子酒让他独享,心下感动,又舀了一瓢,一边递过去,一边唱道:



    伐木于阪,酾酒有衍。



    笾豆有践,兄弟无远。



    民之失德,乾糇以愆。



    有酒湑哦,无酒酤哦。



    刘季唱的是诗经中的《小雅·伐木》最后一段。



    他的意思是,快把碗里的酒斟满。行行笾豆盛着珍馐,兄弟之间要好好叙谈,莫要把感情弄疏远了。



    有的人早已失去了做人的美德,我们多吃一口干粮他也要埋怨,何况要喝他的酒喔。



    有酒就拿来,让兄弟们喝,喝个痛快哦!



    众人见刘季一边唱歌一边劝酒,好像忘记了自己身处绝境之地。



    这叫做,“遇饮酒时须饮酒,得高歌处且高歌”。



    大家一时也来了兴致,你舀一碗,我喝一口,都唱起来,舞起来。



    坎坎鼓哦,蹲蹲舞哦。



    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



    众人此时已无赶路的压力,唱歌跳舞,不亦乐乎。



    莫塞知道,这些人明知自己已到了绝境之地,离死不远,能快乐几时是几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哀。



    见众人疯了一阵,道:“现在太阳出来了,大家继续休息一会吧!数日来,你我被雨水淋了个透心凉,都累得腰酸腿痛,两只脚如是灌了铅。”



    于是,要找个干燥的地方躺下。



    刘季道:“行路到此,也没有地方可去,大家休息一会,力气恢复得差不多时,咱们前去芒砀山。就在那里暂时居住下来,日后再着长远之计!”



    “如那想回家去的人,就可以回家去了。去时,要在夜晚偷偷进屋,见了家人后,天亮之前就要逃走,不要让家人和邻居遭受连坐之罪。远走时,要寻那人迹稀少的树林或山沟躲藏起来,不要被人发觉,避免被抓回去,让官家杀了头。”



    他感叹道:“幸好这里离沛县不远也不近,芒砀山就在前面,咱们可以到那里躲藏,公人也不会发觉我们的踪迹,家人如果来探望,也不费多少脚力走上千里的路程,找到我们也很容易,倒也是个苟活于世的好所在。”



    部分心不定的人还是走了,留下来的几十个都表示,不管情况如何,是生活还是死,一心要追随刘季。



    “不论刘亭长在芒砀山做强人,还是在芒砀山开荒种地,我们都愿意追随刘亭长……”



    于是,大家放下心,脱了衣服,拧干雨水,挂在树枝上晾了,各自休息。



    眨眼之间,刘季一觉醒来,已到了晚上,只见皓月当空,瓮里还有酒,又喝了不少,乘着酒兴,招呼众人要继续赶路。



    为了显示这个队伍像一个队伍的样子。



    莫塞道:“如今,我们的情况与昨天不同。昨天我们都是赶路去骊山服劳役的民夫,这时候,我们摇身一变,已不再是暴秦的劳役,而是追随刘亭长的手下。”



    “刘亭长昨天还是押送劳役去骊山的泗水亭亭长,如今他已不是泗水亭的亭长,不再是暴秦的官吏。”



    “因此,我们不能再叫他做刘亭长了,应该有一个属于他的尊称,大家说说,应该怎么称我们的刘亭长才好呢?”



    有人说叫刘季做大王。



    莫塞觉得不妥。



    有人说叫刘季做大哥,莫塞也摇了摇头。



    刘季笑道:“我年龄也不小了,但在人众之中,又不算最大的,叫大哥,大爷不合适,叫大王,那就更加不合适了,我们不是要在芒砀山做强盗。”



    “我对生我养我的沛县的那一片土地感情很深,根本不想离开,如果大家不嫌弃,叫我沛公,有朝一日能够回沛县去,得见自己的父母兄弟、父老乡亲,不枉做人一场,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自然依他,从此把刘季叫着沛公。



    沛公要大家趁夜前往芒砀山,莫塞道:“如今沛公乃是我们的身家性命所系,他的一举一动都关乎大家的安危。现在去芒砀山的山路崎岖不平,树木苍茫。我们当派人首先前去打探路径,然后再请沛公后来,也显示众人对沛公的尊重。”



    于是,派出两人,手里拿了棍棒,趁着月色,首先前去打探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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