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里的大街小巷,如果有人无故行走,就是犯了夜禁,按律要笞打十下,而且可以由兵卒当街执行。但那些到县衙或者亭衙里报案,或急病须走夜路请医,须得到亭衙里的亭卒发放验牌后放行,但限于县城之内行走,不得出城。
城门关闭上锁后,钥匙交由县衙存放,若有紧急公务的官吏需要出城,也必须向县衙申领钥匙,交由城门亭卒打开城门,方得出城。
同时,在大街交叉路口之处,或者巷口,以及交通要道的入口,架上栅栏,以阻闲杂人夜行,栅栏门口由县衙的衙役看守。
巡夜才刚刚开始,更夫打更报时刚刚过去,就听见城西一声高昂的鸡叫声,嘎…喔…喔……
这一声鸡叫,与平时不同,显得格外的刺耳,可以说是响彻云霄,连聋子都有可能听得。
这还得了?
估计鸡叫的那户人家,也是刚刚到床上躺下,来不及下床,去那鸡笼把那只附了妖邪的公鸡找出来,一呼一吸之间,又听到一声比刚才更加嘹亮的公鸡叫声,嘎…喔…喔……
这一下,把沛县的夜幕又被撕破了一个口子。
一个沛县县城刚刚要入睡的人们,此时都被这两声鸡叫声,给惊醒了。
“谁家的死鸡?”人们几乎都是这个的疑问。
接下来,大家都知道了一个无法挽回的结局,附近的公鸡已被蛊惑了,哪里还管天时到了几更,几乎不约而同扯开鸡喉,引吭高呼。
嘎…喔…喔……
嘎…喔…喔……
嘎…喔…喔……
一时间,县城的远处、近处,甚至城墙外面,那些伍地、什方、里亭,都是一片鸡叫声。
沛县白天进了采花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虏女子,太不把这沛县的县衙看在眼里,还能翻越城墙,这事自然不可小视。
因此,天一黑,县令骑着马,提着个灯笼,后面跟着四个衙役,出来巡夜了,以示对夜禁的重视。
到了戍时初刻,更夫刚刚打更报时,县令当然也听见了这两声一前一后的鸡叫,道:“是哪一户人家的鸡,这么的大意?”
前面有一个正在巡走的更夫,见是县令打了灯笼来巡夜,过来道:“报告县令大人,叫声从西街传来,想来,那地方的兵卒已然闻讯,前去查问了。”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鸡叫声,县令大惊失色,也不理那人,拍马朝西街行走,想去看个究竟。
正在缓缓前行,黑蒙蒙中,从街道里,忽然走出一个手拿竹竿的人来。
县令唯恐是歹人,害怕要行刺自己,勒马大叫:“赶快,赶快,把前面的歹人拦住……”
那随从四人听了,挥刀向前,在县令的马前停住,排成一排,四把刀齐刷刷对准前面的来人,待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一位惊慌失措,姗姗而来的老翁,忙吼道:“前面的人,扔了竹竿,县令大人在此!若是再向前一步,定叫你溅血五步,有来无回!”
老翁也发现了他们,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扔不得,扔不得,这竹竿不能扔呀,上面插着刚刚宰下来的公鸡头呀!”
县令将灯笼伸过去,拍马朝前几步,这才看清,老翁手里的竹竿尖上,果然插着个正在流血的鸡头,血水顺着竹竿流下来,沾染到老翁握着竹竿的手,那手也是变得血红的。
“你家的鸡吗?”
“是啊!”
“听见它叫时,为何不赶快宰了,还是让它叫出了第二声?”
老翁忙跪下道:“小人年庚花甲,体弱多病,儿子又不在家,听到这妖邪叫第一声时,就下了床去,到了笼子边,刚刚伸手掐住这妖邪,不想,小人手指力小,掐它不住,又让他叫了第二声,这一下该死,四面八方的鸡都叫起来了。小人气怒,一刀宰下了它的头,插在竹竿上,正要去插在岔路口,不想撞上了县令大人,县令大人饶命啊!”
县令又气又急又无奈的道:“事已至此,本该笞打你十下,念你老弱衰迈,姑且饶了,将竹竿交给兵卒,替你去岔路口插了。这时候县城已经夜禁,还不赶快回家去?”老翁忙感谢不打之恩,交竹竿到兵卒手中,回身朝黑暗里去了。
这时候,四面八方的鸡叫声已是不绝于耳,县令回马朝岔路口走,见岔路口上的栅栏已把路封住,一个兵卒就站在开口处,面前的栅栏上挂着灯笼。
他远远地见县令骑马来巡逻,招呼道:“县令大人辛苦!托县令大人的福,此处平安得很,没有闲杂人等通过!只是这城里的鸡,忽然的,就莫名其妙的叫了,小人又不能擅离职守去查看,所以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做得很好!”县令在马背上,故着稳沉的道:“蛊惑群鸡的妖邪现在已经找到,宰下头来,插在竹竿上,快将竹竿插在路口上去!”
那守栅栏的兵卒接过马后跟随递过来的竹竿,于是,找个泥软之地,把竹竿插上,插紧,灯笼灰蒙蒙的光辉下看去,那鸡头高高昂着头,向着夜空。
县令道:“转一个方向,让那妖邪的嘴巴指向东边!”
兵卒依言,又上前转动了竹竿。
县令听这四面八方的公鸡打鸣,不到辰时不会停下来,心里忧虑重重,再也无心巡逻,拉了缰绳,朝县衙方向回去。
刚刚行了不到百步之地,忽然见有鸡一样的东西从马下纵过,定睛一看,乃是一只不知哪里跑出来的大公鸡,就在左边不远处,对着县令,昂起头,挑战他一样,大叫一声:“嘎…喔…喔……”
县令不禁大怒,拔刀纵马,弯腰劈去,哪里劈得?
那公鸡不仅不逃,居然扑打翅膀,腾空而起,一口啄在县令的肩膀上,一阵钻心痛,待县令直起身来,那公鸡早已飞到黑暗中,一晃不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