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哥大宝宝,起来放炮竹啦……”田父好声好气,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曦哥摇醒:“外祖父带你去放炮竹。”
除夕夜守岁,曦哥年纪小熬不住,歪在田幼薇身边睡得香甜,被摇醒也不哭,支棱着一双酷似田幼薇的杏眼迷瞪瞪看着田父。
“放炮竹啊,你听,外头炮竹声多响亮。”田父满脸慈爱,声气比对着田幼薇还要柔和几分。
曦哥清醒过来,一咕噜爬起,抓住田父的袖子摇:“要去,要去,曦哥要去,嘭嘭嘭……”
孩子白胖的小手挥舞着,父母的笑脸氤氲着淡淡的硝烟味儿,田幼薇的眼眶有些许湿润。
她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感受着里面的小生命,想着远在京城的邵璟,微微笑了。
这便是她和邵璟苦苦追求的平安与平淡的幸福日子,这么好,所以一定要更加机智勇敢,更加努力谨慎。
同一时间,穆府正房。
年轻一辈已经带着孩子睡下,房内只有穆老夫人、穆二先生和邵璟三人。
穆老夫人坐在榻上,神情肃穆地看着邵璟身上:“阿璟。”
邵璟恭敬起身:“祖母,孙儿在。”
“今日虽是除夕,阖家欢乐,辞旧迎新,不该谈论那些不开心的事,但事在眉睫,不得不提。”穆老夫人斟酌着词句:“明日大朝会,你有何准备?”
旦日朝宴,百官朝贺,乃是一年之中数的着的大典,热闹吉庆非凡。
因是过年要讨吉利,便是偶有官员失仪失言,天子也不会太过计较。
而明天,据闻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将要提出册立皇嗣之事,拥的自然是小羊。
阿九尚在明州未曾归来,便避开了这件尴尬事。
反倒是小羊被架在了火上,里外煎熬。
谁都知道今上的心病——无子却不甘心,虽收养了小羊和阿九,这么多年以来却从未放弃过努力生育自己的骨血。
本朝的传统,皇子最先并不封王,都是从国公、郡王、亲王逐级而封,但如今,只是小羊得封郡王,阿九一直停在国公上没挪窝。
这便很好的说明了今上的心思——犹豫不决,再加更偏爱小羊。
然而皇嗣一日不定,江山人心不稳。
大臣们很着急,阿九和小羊更着急。
不论推举小羊立为皇嗣的人是什么目的,这都是一件极大风险的事,端看今上怎么想。
若今上不愿立嗣,这事无疑会令他大发雷霆,小羊也会被怀疑甚至被冷落,得利的将是阿九。
即便今上同意,心里或许也是一大个疙瘩,从此对小羊和拥立小羊的人心生忌惮,何况他本就是疑心极重之人。
对于邵璟来说,他肯定是要拥立小羊的,然而他身份又与其他人不一样——。
邵璟何等聪明,只看这情形就知道二人的忧虑,当即道:“是我不懂事,没有先和长辈们商量,让你们担心了。这件事,我不会参与,事先也和郡王有过商讨。
入京以来,虽然艰难,但诸事还算顺利,我现在更担心明州那边的情形,阿薇怀着身孕,带着曦哥,要与豺狼周旋,实在艰难。”
“为难阿薇了。”穆老夫人母子连连点头,都觉着田幼薇很不容易。
这几年来,田幼薇虽跟着邵璟在明州生活,四时八节寿辰却从未忘记过家中任何一人。
送来的礼物,小到一朵干蘑菇,大到贵重的衣料补品等物,都是精心挑拣出来的,没有一处不妥帖。
只从这些方面来看,也能知道她有多用心。
人都是越相处越有感情,避开了因琐事产生的矛盾,现在穆家人都已经接受了田幼薇和邵璟。
邵璟觉着铺垫得差不多了,这才道:“我左思右想,除了在海防一事上会被找茬之外,还有一件事可能会有牵扯。”
穆老夫人和穆二先生顿时紧张起来:“什么事?”
邵璟沉声道:“阿薇早前曾女扮男装,进入修内司官窑参与烧制祭器,且立下功劳,做了场主副手。”
“什么!”穆二先生掩盖不住震惊之色,忍不住喊出声来:“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穆老夫人终究见过的场面多,虽然惊讶,却没有太过,沉默片刻后,轻叹一声:“这是欺君之罪,可大可小。若是上头怎么想。”
邵璟惭愧道:“阿薇她自小就爱制瓷,家里又以窑场为生,父兄都宠她,生计所迫,那时候也不知道会遇上这些事,会遇到你们,所以……”
穆老夫人叹道:“罢了,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她那个性子,敢千里奔波独自寻到我门上,就不是什么软弱无能人。你主动招供,是觉着尾巴被人抓住了?”
邵璟坦承:“孙儿近来查缺补漏,发现此处有些问题,打算不等别人攻讦,先行承认错误,或许会失去明州市舶司提举一职,但对家中的影响应该比较小。”
穆二先生怔住:“你自己先和陛下坦承罪责?这妥当吗?只是怀疑而已,不见得就会真的发生。”
“老二!”穆老夫人垂眸喝止穆二先生,将拐杖用力王地上顿了顿,说道:“阿璟的想法是对的,你不必多言。阿璟,你打算什么时候认错?我或许可以帮你一把。”
邵璟道:“明日一早,陛下会给我一刻钟时间先召见我,届时我会坦承此事并辞去市舶司提举一职。”
穆老夫人坚定地道:“老身就在入宫朝贺时和太后娘娘认错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