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今非昔比,王安已经不是南下江陵城时的王安了。
孙暹虽然没文化,大文盲一个,可看人说话的本事还是有。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东暖阁。
孙暹还是感觉那么亲切,只可惜在外几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归。
“万岁爷,奴婢孙暹回来了,奴婢可真想死您了。”
刚一进来,孙暹就像滑冰一样跪在御案前给朱翊镠磕头。
“你给朕抬起头来。”
朱翊镠摆出一副威严赫赫的姿态,这是他对待孙暹的一贯态度。
孙暹连忙抬头。
“呵,你这家伙长胖了那么多,是不是整天就知道吃喝睡大觉啊?”
朱翊镠当头棒喝,当初还是潞王的时候,拿捏孙暹都不在话下,如今已经做皇帝了,更是小菜一碟。
“万岁爷,冤枉啊,奴婢刚才在宫外还对王公公说了。”孙暹忙解释道,“奴婢之所以发胖,一是因为到了年纪,二是因为作息没有规律所致。”
“滚蛋,无论是否到了年纪,还是作息没有规律,如果平日里没有吃好,营养跟不上,都不可能长胖。你给朕如实道来,是不是整天只想着吃?倘若有半句谎言,看朕不扒了你的皮。”
朱翊镠戟指怒目。
孙暹想死的心都有,想着好不容易回京一趟,怎么也没有半句关怀,反而见面就当头棒喝?
他可不想再被惩罚一次,这次回京即便得不到奖赏,但也别惩罚呀。
朱翊镠的手段与心性,孙暹清楚得很,所以他还真不敢撒谎。
“万岁爷,奴婢对天发誓,绝不是整天只想着吃,做了很多事,勘测出许多宝贵的矿床,这些江陵城与湖广的官员都有目共睹,奴婢也不敢胡说呀,平日里只是喜欢吃武昌鱼……”
“看,就知道你只想着吃,武昌鱼蛋白质高,那么有营养,不长膘才怪?亏你还说什么到一定年纪作息不规律,连朕都敢欺骗是吧?”
“万岁爷,奴婢不敢。”孙暹又连连磕头,为自己辩解道,“奴婢只是觉得,长胖不是因为吃的缘故。”
“不用多说,没有朕的指示,你为何擅自回京?”朱翊镠依然怒喝。
“奴婢想念万岁爷,想回京看看,这是其一;其二,当初万岁爷将奴婢留在江陵城勘测矿产资源,奴婢觉得时至今日也小有成就,所以就回来了。”
“朕与你的感情很好吗?别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告诉你朕很不喜欢。”
“……”孙暹一副死了娘似的神情,感觉皇上处处针对他似的,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当初就感到纳闷儿,没想到几年时间过去,还是那么不友好。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可这话又不敢当面问,只好哭丧着脸,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你说你勘测出不少矿床,那你说说这两年你为江陵城做了多大贡献,又为湖广财政增加多少税收?”
“万岁爷,奴婢在湖广巡抚与江陵知府等众多官员的帮助下,带领团队共勘测出近二十个宝贵的矿床,为江陵城乃至为整个湖广都做出了贡献,让许多当地人也有了一份工作,这些万岁爷可以问江陵与湖广的官员,奴婢绝没有半句谎言。”孙暹信誓旦旦地道。
其实这两年江陵城的税收,一直走在全国十大税关的前列,而且呈上升的趋势,朱翊镠当然有所关注。
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朱氏集团贡献的,另外矿税确实有明显攀升,只不确定孙暹的功劳到底有多大。
“这么说,你对开矿的技术很熟练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喽?”
“万岁爷,这……”孙暹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想着如果回答是,那以皇上对他的态度,会不会让他继续开矿?可如果回答不是,皇上又肯定骂他整天只想着吃喝睡大觉。
“怎么?自己对自己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吗?这几年活到狗身上去了?”
谷</span> “万岁爷,奴婢觉得对开矿的技术熟练程度倒不敢说有多精通,但经验还是积累了些,也知道如何带领团队。”
孙暹只好小心翼翼地回道,毕竟这时候不回答肯定不行。
“这次回京,你给朕老实回答,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是的,奴婢想留在万岁爷身边服侍万岁爷。”孙暹鼓足勇气回道。
“可朕不需要你。”朱翊镠态度明确。
“……”孙暹很想找个洞钻进去。
“你回来,那边的工作都交接好了?”
“是的,万岁爷。”
“既然不想回去,那就留在京城,继续勘测京城的矿产资源吧,争取也为京城的税收做些贡献,眼下我们大明正与日本大战,国家很需要钱的。”
“……”孙暹哭笑不得。
“朕的话没有听清楚吗?难道还需要朕再说一遍?”朱翊镠板着脸道。
“奴婢听清了。”
“朕考察你半年时间,希望你在半年内组成一支像模像样的勘测团队。”
“万岁爷,那半年以后呢?”孙暹弱弱地问道,这时候也不敢说“不”字。
“半年之后再说,全国那么多地,有你尽情表现的时刻。”
“……”孙暹彻底心死,这是让他一辈子都做这个工作的节奏吗?
朱翊镠知道孙暹此刻的心情,这才将语气放得平和了一些,说道:“不要觉得朕交给你的任务不合你心意,这方面你可以去请教张鲸与周佐。这样吧,你明天去一趟兴农集团。”
“奴婢遵旨。”孙暹木木地回答,感觉头脑嗡嗡作响有点懵逼了。
“胖不是罪,能吃也不是罪,朕不批评你,但如果你不爱自己的工作,整天混日子不努力,朕拧了你脑袋儿。”
语气刚平和了两分,朱翊镠又开始呵斥威胁起来了。
孙暹已经没有辩解的勇气了,感觉他说什么都是错。
“你先下去吧,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来找朕。”朱翊镠一抬手。
孙暹只得心如死灰地爬起来,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回来,就当他死了好。
待孙暹离开,王安弱弱地说道:“万岁爷,孙公公怀着激动的心情回京,此刻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朕是在渡他。”朱翊镠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就像渡张鲸一样。”
“张公公是看开了,他现在的声誉比当初还好呢,所以非常感激万岁爷,也找到了自己,可孙公公似乎……”
“他将来也会感谢朕吧,如果不知道感谢,那朕更应该让他多吃点苦。”
“万岁爷是在救他吗?”
“可以这样说,但用`渡`比较好。”朱翊镠道,继而又感慨,“一个人自渡需要能力,渡人需要格局。朕是尽力了,就看孙暹自己有没有悟性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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