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只有申用嘉一个人住,他每天都闷头作画,也不问世事。
现在不仅有陈珂玥和郭三,还因为她们孩子马上要生了,所以请了下人来帮手,申用嘉他娘也经常来看看。
朱翊镠一来就明显感觉到,现在的嘉年华画居不再是原来那个不被尘世打扰的嘉年华画居,已经变了味儿。
申用嘉眼下变得有些浮躁、急躁,或许也与这个有点关系吧。
文人总喜欢安宁,不喜欢整日被喧嚣打扰,而一旦被打扰到了,又因他们的真性情不善于掩藏,所以与身边的人有时候往往也容易发生矛盾。
申用嘉或许正是面临这种尴尬,承认有时候确实有想逃离的念头。
而陈珂玥与郭三都是聪明人,所以肯定也感觉到了,这才“找茬儿”。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吵架肯定不是一方的原因,而是双方的。
朱翊镠也没有让王安通报一声,便径自进去了,刚一进去,便听见陈珂玥坐在那里发牢骚。
“咳咳。”朱翊镠咳嗽两声。
“哎呀,陛下怎么来了?”陈珂玥忙笑脸相迎,“三儿,快,陛下来了。”
“朕特意来看看你们,无需客气,申用嘉呢?”朱翊镠努力将刚才见胡逸仙时悲伤的情绪压抑住。
“陛下,我在。”申用嘉如释重负般,第一时间冲了出来。
随后郭三也挺着大肚子出来了。
“都坐吧,不必拘谨。”朱翊镠抬手,自己率先大方地坐下来。
申用嘉坐下。
然后陈珂玥与郭三也坐下。
但他们三个并没有坐在一起,也没有看对方,似乎矛盾还没有解开。
“都知道朕为何而来吧?”朱翊镠看了他们三个一眼后不紧不慢地问道。
“知道。”陈珂玥回答说,“我们之间的事还要麻烦陛下出面解决,实在是过意不去,可他也只听陛下一个人的话。”
“他已经向朕坦诚了错误,不该冷落你们,不该事先不与你们商量。”
“可他离开我们的事实已无法改变。”
“不是离开你们,只是暂时出国学习深造两年,又不是抛弃你们。”
“可是陛下,孩子一出生,他就要离开,这与抛弃我们有甚分别?他自己都承认了,就是不想与我们过。”
“那不过是一时气话,不可当真。”朱翊镠又问道,“他与外国传教士签协议的定金给了你们没有?”
“这个倒是给了。”陈珂玥答话时的声音顿时弱了下来。
“那不就对了嘛?他又没有说抛弃你们,对你们还是会负责的。”
“可陛下,这根本不是钱的事儿。”陈珂玥又道,“我们也不是争这个,而是在意他的心压根不在我们这儿。”
“给他一点时间吧,毕竟出国学习深造也是朕同意了的,短暂的离别或许会让你们之间的感情变得更深,难道你们认为他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吗?”
“当然不是了。”陈珂玥脱口而出,继而又嘀咕一句,“要是他无情无义,当初喜欢我与三儿的人那么多,我们也不会死皮赖脸地跟他好。”
“说明你们还相信他的人品,那何必为了这件事而纠缠不放?”朱翊镠道,“这事儿是由朕掀起的,倘若你们因此而责怪他,朕心里也感觉不痛快。”
“陛下,刚才说了我们只是怪他心不在我们身上,并不是怪他出国深造,学习提升的机会我们当然支持他。”
“那你们何必吓唬他,说待孩子出生也要捏死?”朱翊镠以调侃的口吻。
“陛下,虎毒不食子,我们不过说说气话,他这个木头人竟然当真了,让我们有什么办法?我们女人怀胎十月那么辛苦,孩子就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又怎么可能会亲手捏死呢?”
“就说嘛。”朱翊镠笑了笑,“他这个木头,是不大会哄你们开心。”
“哎,他人是个好人,我与三儿心里都清楚,可就是不会说话,要是有陛下十分之一体贴就好了,而且他心里确实也不够爱我们,我们是清楚的。”
“你们也不要总是这样想,朕建议给他一点时间,不要动不动抱怨,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当初也不够爱姽婳呢,可到现在你们再看,他还惦记着人家放不下,朕没说错吧?”
“可不?”陈珂玥立马儿接道,并以揶揄的口气,又补充,“人家刚一回京,他就要去私会人家呢,看,多么痴情、深情、重情的一个男人。”
申用嘉在旁边一句话不辩解。
朱翊镠道:“所以说嘛,朕还是建议你们给他一点时间缓缓,他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也不会胡来,你们知道他重情重义,给他一点自由吧。”
“协议已经签完,陛下都开口了,我们还能拒绝吗?”陈珂玥道。
“朕就知道你们是讲理的人。”朱翊镠笑了笑,继而望着申用嘉,“看,好好与她们沟通,她们也都能理解嘛,哪有像你说的那样无理取闹。”
“多谢陛下百忙之余为我们调解。”申用嘉这才开口。
“来,当着朕的面给她们赔个礼道个歉吧,日子还得好好过,有什么想法摊开了说,别压在心里。”
申用嘉站起来,对着陈珂玥与郭三分别深深鞠了一躬,诚挚地说道:
“对不起,我是男人,不该与你们争辩,以后会多加注意我的言行,也会尽心尽力去好好爱你们与孩子。”
“你们对他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朱翊镠又对陈珂玥与郭三说道。
“没什么要求,去了国外记得想我们与孩子,别在外面胡搞乱了心性,回来更不想与我们过了。”陈珂玥道。
“听清楚了没有?”朱翊镠问申用嘉。
“陛下,听清楚了。”
“那就不要因为这点事儿争吵了,人生不易啊,还是多想开心的事儿,愉快地活着多好,胡逸仙刚刚去世了。”
“啊?”申用嘉微微一滞,“前不久看着他还挺健旺的呢,怎么突然就……”
“是啊,病来如山倒,刚走的,所以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当珍惜当下,不要将时间与精力浪费在无谓的琐事上。”
说到这儿。
朱翊镠站起来:“好了,既然你们已经说开了,那朕也该回宫,你们不要再怄气,出国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吧。”
说罢,转身离去。
“我送陛下。”申用嘉忙道。
“不必了,你还是好好陪伴身边的人吧。”朱翊镠一摆手,“不要朕刚一走,你们又开始怄气争吵起来。”
认真提醒一句后,朱翊镠便领着王安出了嘉年华画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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