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桥头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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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缕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帘帐,展昭缓缓睁眼,起身下床,穿戴整齐,他走近窗前,强烈的阳光让他略略眯眼,却看见远处房舍上,坐着一人。



    此人正襟危坐,面朝南方,他再仔细一瞧,那人身材瘦削,头戴儒生冠帽,身穿青花素衣裳,侧面身姿有种落寞的凄美。



    是她!昨日晌午在东京桥头,他以沈仲元的身份与之告别,个中伤感仍在心头,而此时她面朝之地,正是东京有名的“太师府”,也是她昔日之家——双将府。



    当年威风凛凛、所向披靡的丁家双将,今日早被遗忘,所谓赫赫战功,也不过数十年寒暑,世事变迁,人之渺小,甚是无奈。



    而游子最挂念的,便是家。父母在,家便在,父母逝,家亦逝,树欲静而风不止,此憾唯孝子最难消受。



    忆起不在人世的父母,展昭不禁热泪盈眶,而远处的她,定在缅怀双亲。



    此时,西边的建筑出现一个人影,随着他身影渐近,展昭看清这是一位白衣翩翩的少年公子。



    这绝妙的身法,张扬的武功,俊美的容貌,此人正是“锦毛鼠”白玉堂。



    少年英雄,仗剑行侠,少年展昭,也曾如此无惧无畏,年少轻狂,如今处境顾虑重重,再想惬意江湖,不知等到何年何月。



    这时,客栈所在的街道,出现一个黄衣女子,此女连日对他跟踪追捕,皆源于他假扮的“沈仲元”近日与天下闻名的大唐门结了个小梁子,而在出名难缠的大唐门,她顶多只算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黄衣女的出现,催促展昭动身,他背上行囊,最后朝窗外一望,仗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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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公子......”白玉堂在空中一招“虎跃龙吟”,极具气势地潇洒而立,忽见对方满面泪痕,凄泣楚楚,如雨打梨花般动人,与平日咄咄逼人的态势迥然不同。



    “岳华,你,你没事吧?”白玉堂顿时瞠目结舌,一时不知所措。



    岳华脸上一红,忙低头拭泪:“你来做什么?”



    白玉堂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平日的傲娇模样:“有事,借一步说话。”



    白玉堂略略欠身,见对方立身跟随,便施展轻功,二人在房舍上飞跃前行,很快来到目的地。



    岳华一看,竟是昨日与沈仲元话别的桥头,昨日别离满是愁绪,今日身旁站的是白玉堂,同样的美景不同的人,竟有一番奇怪滋味。



    二人相隔数丈,双手抱胸,率性而立,岳华转头看了看白玉堂,见他右手触摸下巴,蹙眉不语,似若有所思。



    刚才在屋顶掉了不少泪,岳华自觉口干,便从身上解下水囊,仰头饮水。



    “岳华君......”白玉堂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噗.......”岳华刚要喝下去的茶水,被重重呛了一口,咳嗽连连。



    “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说......岳华君......”白玉堂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憋出了最后三个字。



    “刚才,你,没事吧……”白玉堂讪讪问。



    “我刚才沙子进眼睛了。”岳华没好气道。



    白玉堂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恼怒道:“不知好歹。”



    “你要我来,有何贵干?”岳华单刀直入,语气果断,与之前的雨打梨花判若两人。



    “我来是想告诉你,有人要走了。”白玉堂扬眉神秘道。



    “谁?”



    “沈兄。”白玉堂道。



    “我知道,他昨日跟我告别了,现在,应该离开东京了吧。”岳华道。



    “他跟你告别了?他昨日也跟我告别了。”白玉堂兴奋笑道。



    岳华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就这事儿?大惊小怪……”



    “人家沈兄可关心你了,再三交待要我照顾你,他对你很是......”



    未等他说完,岳华白了他一眼,直接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玉堂又道:“他去长沙了,我明日也动身去,你也一起来,路上跟亚兰有个伴儿。”



    “他去长沙跟我有什么干系?”岳华诧异道。



    “我问了沈兄,他如今孑然一身,没有与他人定亲,你若有意,我可以帮你。”白玉堂露出化冰融雪般温暖的笑容。



    “沈大哥是我最敬佩之人,你别胡说。”岳华嗔道。



    “我听说展昭也在长沙王府,这小子与我桩桩件件的过节,我得逐笔加倍跟他算。”白玉堂咬牙切齿恨恨道。



    岳华眼前一亮,又不动声色道:“皇上已收回‘御猫’封号,你不会还耿耿于怀吧?”



    白玉堂一抖手中佩剑,剑与剑鞘撞击下发出“铮”的清响,他忿忿不平道:



    “展昭先是抢我一步到茉花村提亲,再弄了个‘御猫’羞辱我们江南五鼠,之后又做贼与我们为敌,分明与我对着干,此仇不报非君子。”



    岳华蹙眉思忖片刻,诧异道:“丁小姐这等山野村妇,也值得你如此惦记?”



    “山野村妇……”白玉堂俊脸煞白,周围望了望,低声悻悻然道:“谁说她是山野村妇?”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岳华耸耸肩道。



    “我,我那是跟朋友说的一句玩笑话,你是怎么听到的?”白玉堂思疑道。



    “当日你开玩笑时,丁小姐就在你身旁,后来她告诉我的。”岳华道。



    “这,这……我这真的是开玩笑……”白玉堂搓着手来回踱步,样子甚是窘迫,岳华瞧着好笑却得忍着。



    “其实她也没怪你,只当是句玩笑话,你不必在意。”



    “展昭这种江湖败类,怎配得上丁小姐,只可惜我晚了一步,如今她所托非人,要是......”白玉堂摇头惋惜道。



    “丁小姐好得很,展昭真要是无恶不作,她也不会与他成亲,你别瞎操心了。”



    “等等,你怎么这么了解丁小姐?岳华,丁月华……难道你就是她?”白玉堂转头盯着岳华,瞪着眼睛无比惊讶道。



    “异想天开......”



    岳华脸上阵红阵白,只见白玉堂侧头想了想,又从头到尾瞧了她数遍,果断摇头道:“就你这悍妇模样,毫无温柔之美,怎可能是丁小姐?”



    又见白玉堂抬头望天一副十分神往的样子,似乎在想象“丁月华”是何等绝世佳人,岳华不禁有些恼怒,她眼珠子一转道:



    “回头我把你今日之话一字不漏告诉亚兰,让她留下陪我,你和颜巡按自个儿去长沙好了。”



    她说完抬步便走,白玉堂脸色大变,长剑一伸,拦住去路道:“姓岳的,我好意告诉你沈兄的消息,你竟卑鄙无耻到去告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别再胡思乱想,胡说八道,否则,我不但告密,还把丁氏双侠请来让亚兰二选一,你白老五打一辈子光棍去。”



    “丁氏双侠?”白玉堂顿时有些慌,双侠家世显赫,为人侠义,且容貌华美,确实是强而有力的竞争者。



    但很快他又傲娇一笑道:“我与亚兰经历生死,彼此倾心,她根本不可能动心。”



    “我曾去茉花村的二贤庄,见识过双侠的风采,丁大沉稳谦和,丁二风趣幽默,就你这种眼比天高,心比针眼儿小的人,哪比得上他们?亚兰见了一定心动。”



    白玉堂一听,顿时恼羞成怒,俏脸通红,眼睛瞪大道:“姓岳的,你敢?”



    “我有办法撮合你和亚兰,就有办法撮合她与别人,我警告你,别朝三暮四,多管闲事。”岳华嗔道。



    “我不是朝三暮四,而是.......我是替丁小姐不值……”白玉堂着急辩解道。



    “好了,以后好生待亚兰,若让我知道你欺负她……”岳华把剑放在他面前,拔剑用力回鞘,又是一声“铮”然脆响。



    “看我怎么收拾你。”岳华抬颌挑眉道。



    白玉堂一声冷哼,瞪着她满脸不屑,转身想走,突然想到什么,回头指着她道:“就你这种彪妇悍女,活该守着只缩头乌龟未婚夫,敢情你一辈子嫁不出去,到时连沈兄都不要你。”最后大弧度摆手,拂袖而去。



    “白玉堂......”岳华十分恼火,抬脚朝其屁股一踢,白玉堂向上一跳,轻盈躲避,姿势潇洒,他还扭头扬眉一笑,二人打了十数回合,逐渐靠近湖泊。



    “玉堂君......”岳华突然停手,面露笑容,对他柔声唤道,白玉堂打了个寒颤,全身鸡皮疙瘩骤起。



    “你,你要干什么......”白玉堂问。



    “玉堂君......”岳华含笑一步步靠近他,白玉堂满脸不自然,移开目光,望天望地就是不去看她。



    “咦,亚兰,你怎么来了?”岳华突然惊呼,白玉堂不禁回头一瞧。



    “去死吧……”岳华猝不及防一脚把他踹入湖,得意地拍手一笑。



    “姓岳的,我不会游泳......”不善水性的白玉堂在水里死命挣扎,还喝了几口水,手舞足蹈,大喊大叫。



    “湖水只到你腰间,嚷嚷啥?”岳华懒懒道。



    白玉堂一听,立刻站起,湖水确实只到其腰。



    “姓岳的,山水有相逢,你等着......”白玉堂愤恨道。



    此时的岳华早已远去,嘴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得意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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