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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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止冥半眯着眼,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谢清辞,显得几分单纯无辜。



    他朝谢清辞恭敬地行了一道礼,眉眼弯弯。



    “止冥在此,多谢清辞的指点。”



    “客气客气……”谢清辞打着哈哈,并不当一回事。



    他看出谢清辞的不经意,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



    “此次贸然叨扰,如有缘请许止冥再来拜访,告辞。”



    翩然行完一礼,他朝谢清辞点了点头,就噙着一笑翩然而去。脚步如云,身姿清琅如竹,背影也是清逸端方。



    谢清辞拢了拢衣服,默默地打量着方止冥远去的白衣身影,啧啧出声。



    没想到这方止冥居然会来找她谈论……钟鸣。



    上次他在和钟鸣的比赛中输了,想必一直耿耿于怀,来她这里打听情报。



    她撇撇嘴,这方止冥心眼比筛子还多,心脏得很,有意无意地勾引她,要是她是个纯情少女或是个色魔,早就被他撩得不要不要的。



    可惜她不纯情,也不是色魔。



    她突然有些好奇,这方止冥过得不累吗?整天这样行礼,时时刻刻保持着优雅的风度,总是会疲倦的吧,这样是为了什么,他看上去不是那种会做无用事情的人,这般斯文清雅的姿态是做给谁看呢?



    人活一世,过得自在些不好吗?



    谢清辞弯起嘴角,很舒适地翘着二郎腿,低声哼哼小调,心情极好。



    她方才,可是很“不小心”地告知了方止冥关于钟鸣的一些信息,应该会有些用处吧?



    她闷笑。



    “方止冥可是个难缠的家伙,心思深套路多,送这样一个对手给钟鸣,钟鸣应该很爽吧?他可得好好谢谢我才对。”



    她嘴角翘起,眼中满是玩味之色。



    ---



    方止冥回到自己的洞府,静坐了一会,随即看着手里的翡翠色玉镯,低声问道:



    “阿竹,你觉得谢清辞的话有几分可信?”



    “飒”



    他的话音刚落,顷刻间翡翠色玉镯就散发出盈盈的绿色的光。



    光芒潆绕间,玉镯上面雕刻的精细花纹慢慢凸起,转化成镗亮透明的鳞片,层层叠叠放置得精细。冰凉滑腻的蛇身蜷缩在方止冥如玉的手腕上,蛇首高傲地扬起,气势不凡,竖瞳清冷,蛇信血红。



    这玉镯,竟是一条颇具灵气的青玉小蛇化成的。



    小蛇“嘶嘶”地吐了吐信子,蕴含着危险的气息,而方止冥却是无动于衷,有些期待地看着小蛇。



    小蛇白唇颤了颤,开合之间,竟传出了人语,声音清冷。



    “那个谢清辞的话,半是可信……她的神情有异,但似乎不是针对你,或许……她与钟鸣有过节?……”



    小蛇洋洋洒洒地分析,口吐人言却字字清晰,颇有道理的模样。



    只是这话似乎有点多……



    方止冥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它最后总结了一下陈词:“……我觉得她是特意引你与钟鸣相争,她好坐山观虎斗。”



    “嗯……我也这样认为。”



    方止冥闻言点点头表示认同,摸了摸下巴,眼神有些奇异,又有些欲言又止:



    “她似乎知道……知道我在对她施展隐魅,而我的魅术竟然对她没有作用。”



    “那个谢清辞,应该也是同道中人。”小蛇懒洋洋地回他。



    “可是……她的容貌很艳,气质却很干净。与我是不一样的。”



    他呢喃,心中复杂,忍不住抚摸着缠绕在他皓腕上的小蛇,触碰它冰凉的细腻鳞片。小蛇被抚摸觉得舒畅,忍不住眯上了竖瞳,一副享受之态。



    “无事,你的媚骨还得加紧修炼。眼光放长远些,这一次大比结果不必太过在意,大概能进入前二十就可以了。若我预料得不错,无道魔宗魅道的人应该已经注意到你了。”



    “嗯,我省的。”



    “唔……你打听那个钟鸣是为何?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扬起俊秀的脸,眼角眉梢蔓延着喜悦,温柔地说了一声: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阿竹。”



    ---



    这一天有点不太寻常。



    谢清辞身姿挺立地站在台上,长发飞扬,呼呼的风吹着她的衣袍,发出猎猎的啸声,气势逼人,一副飒爽之态。



    她此刻也是习惯性地挂着一丝笑,只是那眼神中却带着不同寻常的慎重之色。



    这战……可不好打。



    站在她对面的一个面容还有些稚嫩的少年。此刻,他正牵着一个小女孩,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上台。



    少年有一双明亮的杏眼,面容清秀,一身血红色衣袍披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像穿着大人衣服的孩子,有些滑稽。



    在他的衣袍上挂满了各式各样、密密麻麻的杏黄色符带,衣摆上也烙印着镂空黑色符文,一举一动也带着说不出的韵律感,颇有几分玄秘。



    而他身旁的小女孩则系着少女髻,穿着一身嫩粉色留仙短裙,手腕和脚踝上都缀满了金色的小铃铛,行走之间铃铛清脆的“叮当”声不断,环绕在名幽台,显得活泼可爱,在她的裙裾上亦是缀上了繁奥的黑色花纹,与少年的类似。



    她的瞳孔涣散无神,双目无焦距,嘴角却带着一抹甜甜的微笑,看上去颇有些诡异。



    她拉着少年的手,又蹦又跳的样子像只快乐的灵雀。



    “哥哥走路好慢,还不如乐乐快,真是羞羞脸!”



    少年表情很是温柔,手牵着女孩的藕臂,很耐心地哄着玉娃娃般的小女孩:



    “乐乐走慢些,小心不要摔倒了,会很疼的。”



    若忽略他的身份,谢清辞看着只会觉得对面是一对普通的兄妹,没有半丝威慑力。



    少年站到了台上也是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只一颗心思地哄着妹妹。



    这一场比赛,台上奇异,台下也很奇异,大多数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的,诡异的乖巧。



    当然也有很多人在传音,彼此之间也有交头接耳,但谈话的声音明显刻意压低。



    台上的裁判对这兄妹友爱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见双方都站到了相应位置,就示意他们可以待命了。



    谢清辞半扛着尧木枪,仰起头懒洋洋地看着少年,显得几分漫不经心和傲慢。



    面对强敌,首先气势上不能输,必须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



    她将声音刻意压低,显得更有气势:



    “炼气十二层,谢清辞。”



    少年也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没有一丝波澜,面无表情:



    “炼气十二层,宋忧。”



    果然是他,熟悉的名字,传说中的天才傀儡师宋忧。谢清辞暗想,眼神不自觉瞄到了站在他旁边的小女孩,那他牵着的就是传说中他早夭的同胞妹妹,不过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旱魃。



    这旱魃小女孩颇有灵性,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有些懵懂。



    郭忧抓着小女孩的手,指着谢清辞,温声说道:



    “乐乐,看到对面的姐姐了吗?我们待会又要玩游戏了呢,期待吗?”



    “嗯嗯。”



    小女孩乐乐似乎很开心,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有些惊愕的谢清辞。



    她甜甜的笑了,声音若银铃一般轻快。



    “和漂亮姐姐玩吗?真好,乐乐最喜欢玩游戏了。”



    台上突然开始了温情的儿童频道,台下的修士习以为常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传音。



    有人在悄悄咬耳朵:



    “这旱魃看上去不是挺可爱的吗,一点都不凶残啊?”



    旁边的人闻言冷笑:“你倒是挺可爱的。你是没见过她把一个人的身体撕碎的样子,我看那个时候你还觉得她可不可爱。”



    “……”



    “宋忧长得显小啊,十岁出头的少年模样,其实已经快二十了吧,谢清辞看上去都比他高。”



    “据说,修炼傀儡术要修炼骨骼,所以看上去年轻,你也可以试试。”



    “我倒是想,可是太难了……”



    也有人酸溜溜地嘀咕:“这宋忧一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模样,看上去也没多特别啊,不就是有一只通灵旱魃嘛。”



    “……”



    谢清辞安静地看着对面的温情小剧场,以及旁若无人的对话,面上淡然,其实心里已经暗自警惕起来。



    这只旱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一只有灵性的旱魃,远远比一千只没有灵性的旱魃恐怖得多。



    “本场比赛,谢清辞对宋忧,开局!”



    “咯咯咯咯咯……”



    他的话音刚落,上一刻还在聊天的小女孩就动了。



    她一蹬小脚,留仙裙像蝴蝶一样飞起,整个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化,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獠牙,红润的面容也变得青白。



    “这么快就尸化了?”



    谢清辞心中惊讶,马上反应过来,她早有准备,酝酿已久的魔气握在手中,水桶粗的巨型藤蔓像柔韧的蛇一样拉长,锁住女孩的来路。



    小女孩舔了舔猩红的唇,面上还是带着甜美的笑,那小身子却是像一个小炮仗一样倏尔飞了过来,浑身散发着凶戾之气,无惧谢清辞的封锁直冲而来。



    “好快!”



    台下有人惊呼。



    女孩那双黑色的眸子逐渐晕染成璀璨的碎银色,白嫩小手的粉色指甲伸长,渐渐染成一种墨色的黑,双手虚握,直直地抓向谢清辞布下的藤蔓。



    “嘶啦!”



    坚韧强硬的藤蔓在她手里如同一块软绵绵的豆腐花,指甲深入,直接将巨大的藤蔓对中撕裂,强悍如斯,中途没有半丝艰涩之色。



    “轰!”



    藤蔓被碎裂成一块块,重重地从空中坠落,“啪”一声摔在台上,扬起一地烟尘,风云变幻。



    宋忧宽大的红袍被风卷起,长发乱舞。



    他修长的手结下一道道繁复的手印,红绳牵引,烙印在他衣袍上的奇异符文与旱魃女孩衣裙上的符文遥相呼应,起起伏伏宛如暗夜星辰,从衣袍间撕裂开来,静静地在半空中漂浮盘旋。



    他手指灵活地弹跳,像操纵着一条无形的线,眼神犀利,锋芒毕露。



    他眼神冰冷。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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