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里中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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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不过六点左右的时间,张仲便已经有些看不清回家的路了。



    好在,小半个月的监工,让他对这条路还算得上熟悉,才不至于在黑暗中迷了路。



    “汪汪汪。”隔着老远张仲便听到一声狗叫,随后,一条大黄狗蹭蹭蹭的跑了上来,围着张仲一阵乱跳。



    一不小心,牙齿就把张仲的麻衣划出一个小洞。



    张仲拍了拍狗头,将它从身上赶下去。



    随后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得,这才几天,这件刚做不久的新衣,已经被这蠢狗咬破了第二个洞了。



    不就是撸了它几次吗?



    这蠢狗,就跟找到终身伴侣了似的。



    无时无刻不想往身上扑。



    “是仲儿回来了?”不等张仲到家,一个妇人的声音便已经响起,这声音张仲很熟悉,是他这具身体的娘亲。



    张仲还是不太愿意喊一个陌生妇人母亲,便只得答道。“是的,是仲儿回来了。”



    “好好好。”妇人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张仲看了看妇人有些黝黑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询问。



    但他话还未曾出口,就被一个猛然撞进怀里的身影打断了。



    “兄长,今天有没有好吃的?”



    张仲低头看了看怀中比他矮了一头的孩子,略有点无语,这是只比他只小一岁多点的弟弟。



    嗯,只小一岁,看起来却像是小了三四岁以上。



    “你兄长今日是去监工的,哪儿来的吃的?”四十几岁的妇人,将张仲怀里的小子拉开,并笑着说道。“饭食已经好了,回家吃饭吧。”



    “好。”张仲点了点头,一边向前走去,一边想着刚刚妇人的欲言又止,他其实大致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便问道。“家中,如今还有多少粮食?”



    妇人犹豫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尚还够吃一月。”



    张仲点了点头,这数量和他心中所想差不多。



    十月份其实才刚收成不久,但家中的粮食却所剩不多了,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因为前身太能吃,年年欠别人家粮食。



    直到今年,刚刚收成以后,将粮食一还。



    哦豁!



    没了。



    略微想了想,张仲停下脚步,随后笑着说道。“夜间,我去趟山上,打点猎物,抽空去乡上换些粮食回来。”



    妇人却不依,拉着张仲的手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白日里,我已让小秀和她阿母去山上找了些野菜。”



    “最近也无甚农活,明日里,我和你弟也上山去找,食物尚不用发愁。”



    “对呀,仲哥儿,明日里,我和阿母多走走,肯定能找到更多的野菜。”说话的,是一个十一岁左右的小女孩。



    她就是张仲母亲口中的小秀。



    嗯,她是张仲家里两个仆人所生的孩子,她的父母都是被发配蜀中的罪犯刑徒,最终充作了军功地主家的仆人。



    “无妨,我去去山上,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张母还是不愿意,拉着张仲的手,眼中全是担心。“山上有狼,花熊,你还小,如何去得?”



    这时候的蜀中,还有着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其中野狼,熊猫层出不穷,甚至,还有老虎。



    张仲想了想,自付以他现在的力气,便是前世的东北虎,恐怕也不太畏惧,便笑着说道。“以孩儿的勇力,花熊,狼,何惧之有?”



    “那也不可。”妇人的态度很坚决,哪怕张仲的勇力确实冠绝里中,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个孩子。



    眼见妇人态度坚决,张仲也不在坚持,转而说起了一些家长里短。



    一行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门口,一个面容黝黑的中年正在做着竹篓,另一个身材瘦弱的妇人,正等在门口。



    他两,正是小秀的父母,张仲家的仆人,濛和细。



    “仲哥儿回来了?”



    “饭食已经好了。”



    叫细的妇人连忙接过张仲头上的斗笠,随后拉着小秀去了厨房。



    濛黝黑的脸上也露出了些笑容,他抬起被斩去了小半的脚掌,一脚将竹块踩弯,随后熟练的将其穿进做好了小半的竹篓里。



    屋前屋后,这汉子也听到了张仲之前的话,便开口道。



    “仲哥儿何必冒险,明日里,我便将竹篓给细,做些小的陷阱,捉点山兔,泥猪也是可以的。”



    “再不济,便去溪中捕鱼,总会有吃的。”



    张仲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进门之前,他看了看濛脚上的老伤,这汉子当初也不知道犯的什么罪,才会被施以这样的肉刑。



    但就张仲和他相处以来,却并没有发现这汉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进得屋内,入目所及的,是一盆燃烧得旺盛的篝火。



    桐油太贵,杨树里的农人们都极少使用油灯,索性山中木材极多,多数时候便用篝火代替了。



    跪坐在餐桌旁,张仲拿起他特质的海碗,开始刨动这碗里的羹,这东西是由稻米和栗米混合煮成的,其中还添加了不少的野菜。



    嗯,还有一些没有捡干净的糠。



    以至于整个碗中花花绿绿,一看,便十分难吃。



    但张仲却吃得很是香甜。



    近一个月的时间,他早就习惯了这个时代的食物,并且,吃得贼多。



    农人家,自然也没有什么食不言的习惯,不过吃得几口,张母便开口问道。“今日里,那些壮男子,可有欺你年幼?”



    张仲还未曾答话,他弟弟张季便开口了。“前日里,兄长以巨石投树,三百斤的巨石,十步之外,十发十中。”



    他将碗放下,口中满是崇拜。“里中皆服矣。”



    没错,那是张仲干的事情,他毕竟年幼,那些壮男子在他监工的时候,虽然不曾违背他的命令,却也很少拿他当回事。



    前日,他便将其召集起来,指着十步之外的大树,拍了拍身边三百多斤重的大石,说道。“此树,吾以大石击之,必断。”



    众皆不信,张仲乃于十步之外,以石击之,遂断。



    众人多呐呐不敢言语,然尚有怏怏不服者,张仲乃以石复击于林,九次,皆断巨木于林中,众人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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