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昨夜太庙失窃,陛下发了好大的火气。您看,是不是要亲自去一趟宫里”
“不必了,他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眼下最重要的长安的安危,太庙只怕是已经顾不上了。”
书桌后,司马颙手中此时正攥着一份前敌情报。昨夜太庙遭贼,却是只丢了一个用不上的金匮,天子的灵衣灵剑随散落一地,却并未被人盗走。
在司马颙看来,这点芝麻大的小事,还不足以令他分神。天子的颜面,如今早已荡然无存,东军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无人再听天子号令,他又怎么会再去理会天子的想法。
“司马元超的鲜卑军再有两日就要杀到我们面前了,灞水已经指望不上了。你立刻出发前往扶风,当面告诉班伯灵,让他亲自备好扶风兵,万不得已,我们只能弃城西走了。”
所谓战争,最是不可理喻,想当初自己手下十万精兵良将,一路从关内打到关外,所谓异族不过弹指可灭。眼下不过数年的光景,却已经落得个,被区区数万人的鲜卑军打的丢盔弃甲。
吩咐完自家管家亲信后,只见司马颙再也受不住,双手垂下,靠在了书房床榻之上。
长安城,计连等人所住的馆驿内,守卫大都督府的事已经安排下去了。房间内,赵云河替计连裹好了布带后,这才坐到了计连的对面。
木桌上,此时就摆放着昨夜计连从太庙内盗走的那方金匮。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吗只是,这东西要怎么才能弄开,连个钥匙孔都没有”
自从计连黎明前归来后,柳于龙便一直在摆弄着这方金匮。只是,不论他和赵云河怎么去摆弄,都不能奈这金匮分毫。
“不愧是皇家的物件,这东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赵云河一早就放弃了暴力拆开盒子的想法,这才去主动去替计连处理伤口了。
“如今世上,能解开这个金匮的人,只有一位,就是当今天子。柳大哥,外公既然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你我照做就好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让我在太庙碰见了引提。”
提起引提,柳于龙和赵云河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身缠白布的计连。
“计连,那引提当真厉害,自打你从豫州回来后,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受这么重的伤。还只是跟一个人交手”
“师兄,那狮心殿主持睦真你们也都见识过了。想来如今泥洹会的核心弟子们,都已经变成受杀戮和魔心左右的高手。一日不除掉他们,武林一日不得安宁。”
“说的不错,只要我们能合天下隐世游侠们的力量,就一定能拔除掉泥洹会这个毒瘤。”
柳于龙话音刚落,便见屋内三人的目光齐齐投到桌上的那一方金匮之上。
距离长安城百里之外的扶风郡境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一队人马悄然穿过了秦岭,驻扎在了扶风城外的一片低谷内。
“启禀明王,前往城内的弟子已经传回消息了。班家的人全在城里,只是城中尚有不少扶风兵士,恐怕我们攻打起来,会惊动班家的人。”
低谷内的一方大帐内,自从随东军西行出关而来,便消失无踪的明王扎巴罗,此时却是忽然出现在了扶风城外的这片低谷内。
上首大位之上,前来回禀消息的这名泥洹会弟子,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上扎巴罗一眼。
听完身前弟子的禀告后,只见整张面孔依旧隐藏在金丝面具后的扎巴罗,终于开口了。
“不急,班家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传令下去,所有泥洹会弟子不得再踏入扶风城半步,听候本座调遣。”
“还有,传信告诉引提,让他盯住长安天子的一举一动。这一次,再不能让他给跑了。”
“谨遵明王法旨。”
当大帐内只剩下盘膝打坐的扎巴罗后,只见扎巴罗轻轻取下脸上的金丝面具,而他的膝前,正摆放着得自法渊的那柄“妖刀”。
“你似乎也很想饱饮班家人的血啊妖刀。”
凝神注视着身前的妖刀,扎巴罗不禁又一次陷入了其中。每每当他凝神聚气,将心神投入妖刀之上时,他便会一次又一次回到过去。
上一次,他在出关北上平阳时,回忆起了计家的事。这一次,临近扶风古城,妖刀似乎是再次感受到了自己这任主人的强烈情感,这才再次牵引着他陷入了过往的记忆当中。
恍惚间,扎巴罗只觉头顶的大帐陡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团刺目耀眼的巨大火球。
黄沙满身,这时的扎巴罗刚刚才从西域的飞沙之中走出,那团灼烧着他数月之久的火球,此刻依旧紧紧挂在他的面前。
就在扎巴罗临缺水昏迷之前,一只硕大的马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道陌生的声音正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耳中“没值钱的东西穷酸和尚蕃子。”
就在扎巴罗隐隐感觉到自己身上被人摸了个遍时,只听见自己周围再次变得吵杂起来。这一次,仿佛来的人马更多了,而且,他还隐约听见了厮杀的呻吟。
迷迷糊糊之间,他仿佛再次看见了将自己收到膝下,抚养自己长大的大梵王。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暗淡了下去,而他的身旁,只留下数十条残肢断臂。这是一帮马匪,专靠劫掠而生的一帮家伙。
而在这些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丘上,一干由众人身上的破衣撑起的大旗之上,“游侠”二字赫然书写在了上面。
血字大旗之下,扎巴罗捡起了一块腰牌。上面所写的那个“班”字,正是他来中原前,从西域人那里学到的为数不多的姓氏。
拾起地上马匪们残留的水囊和干粮,扎巴罗缓缓抬着脚步,朝着马蹄印迹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直到天彻底黑之前,他终于见到了一座大城。而城头之上,所挂起的大旗,正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姓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