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之后,苏生也办事归来,回到无忧岛上,方国珍亲自带人到浅滩处迎接。
苏生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可以说是以海寇的身份纵横于整个江浙官场,借着行贿的手段打探往来消息,见到方家兄弟后嘿笑道:“此行顺利得很,我带着金银财宝见了三四个官员,都对我好吃好喝的招待,我看他们巴不得我再多去几次哩!”
方国珍见他进展得如此顺利,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笑眯眯地道:“恩公果然是个奇人,可惜他本人没在岛上,否则怎会让那个泰不华如此嚣张?”
苏生点了点头,叹气道:“头儿来信说河南等地也要生乱了,眼下到处都不太平,咱们能在海上逍遥已是福分,还需将差事办好。”
“这是自然!”方国珍点点头,接着问道:“还有其他的消息么?”
苏生点了点头,脸色也随之凝重起来,沉声道:“此行倒的确有意外发现,我在台州行事时,打探到行省左丞孛罗帖木儿打算与那温州的泰不华合兵一处,到海上征讨我们。”
“什么?”
“这下该如何是好?”
方家兄弟几人闻言惊讶不已,一个泰不华就已经让他们吃过亏了,若他再得援助,岂不是如虎添翼?
方国珍心里也是焦急,但知道现在不能乱了方寸,所以表面上装作镇定的样子道:“不用慌,我们回去再说。”
岛上备好了酒菜,几人开怀畅饮,由苏生引着话题闲聊些逸闻趣事。
酒过三巡,方国珍才将话题转至正事,问道:“苏兄弟,讲讲泰不华的事吧。”
苏生放下酒杯正色以对,答道:“我只打听到他们暂定于六月在大闾洋合兵。”
“大闾洋?”
“不错,就在台州松门镇附近。”
方国珍呵呵一笑道:“敢在台州屯兵,我们也是时候使出点真本领让朝廷肉痛一次。”
“对呀,我们兄弟对台州的形势和地貌太了解了!要是在温州开战我还对那个泰不华有些忌惮,可选在台州,那无异于在我们的家门口作战,哪有输的道理啊?”
“就是,只要别再让那个瘟神埋伏到我们,这江浙行省的官军就是一伙酒囊饭袋!”
苏生苦笑道:“各位兄弟,有信心取胜是好事,可我就是担心待他们合兵一处后皆有泰不华统一管辖,我们可就真的麻烦了。”
“这……”
方国珍抬手打断了他们,露出笑容朗声道:“那便不等他们合兵,便先将这伙官军灭了。”
苏生闻言眼睛一亮,赞同道:“是个好主意!以往都是他们追我们,这次我们便攻其不备!”
“嘿嘿,上次捉了那个朵儿只班,便换回了一个‘定海尉’的头衔,这次若能将这行省左丞捉回来,岂不是得封我们一个海道千户当当?”
几人大笑,尽皆听从方国珍和苏生的安排,两天后,便分成几伙潜到了台州……
行省左丞孛罗帖木儿心里清楚方国珍等人极难对付,也担心自己无力指挥官军海上作战,因而提请下令调兵遣将,带着手下海军动身前往大闾洋练兵。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往何处?”元兵船上,一名参知政事向孛罗帖木儿问道。
已至戌时,天色渐深,看不到二人面目上的表情。
孛罗帖木儿皱起眉毛,不耐烦地斥责道:“军机大事,岂容你随意置喙!”
参政碰了一鼻子灰后不再多言。
孛罗帖木儿则凝神在心中琢磨自己的事:“江浙的平章政事如今只有一人担任,还空着个位置,这次若能将这伙海寇除掉,再差人到大都打点一番,没准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还能往上升一升。”
“不过也不知道这泰不华是否识相,听闻其人颇为执拗,但愿自己这正二品的官职能将这位秩从二品的宣慰使司都元帅压住。”
孛罗帖木儿正反复思考着合兵后的事宜,做着讨贼升官的美梦,突然之间火光四起,叫喊声震耳欲聋。
“有敌人!”
“海寇来袭!”
船舱外卫兵呼喊起来,孛罗帖木儿大惊,赶忙探出头来,急道:“怎么回事?”
“禀大人,敌军旗帜上写着‘方’字,八成是……”
侍卫话音未落,一支弩箭插在了他的脖子上,鲜血咕咚咕咚涌了出来。
“迎敌!快迎敌!”孛罗帖木儿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叫喊道。
方家四兄弟和苏生带人在大闾洋埋伏已久,见大鱼终于上钩,哪里会给他反抗的机会?
老二方国璋亲自带着几队水性好的人潜到水下,拿着凿子去破坏官船的底板。
老四方国瑛勇猛凶悍,带人驾驶轻快的渔船径直撞向孛罗帖木儿所在船只,跳上敌船近身搏斗。
老五方国珉领着一队弓弩手,分批乘坐小船,在官军两翼以火箭点燃船舱。
方国珍和苏生则站在己方的大船之上,观察着海战形势。
见自己的兄弟作战有序,方国珍欣慰无比,高声喊道:“方国珍在此,左丞大人若再不投降,我便将尔等一网打尽!”
孛罗帖木儿从没有过实战经验,哪曾想过还未等练兵便遭到了埋伏?
只能慌忙地替了把刀后颤栗着躲在船舱中不敢出去。
方国瑛穿着从官军处抢来的柳叶甲,一把朴刀使用得非常熟练,无意中见到脚边正在装死的参知政事,一把将朴刀插在他耳边的甲板上,厉声道:“还敢装死!”
参知政事被这么一吓,睁开眼看到眼前立着的朴刀,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赶忙起来下跪,求饶道:“好汉饶命啊!”
方国瑛觉得好笑,一脚将他踹倒,问道:“你可是左丞?”
“不,我不是,他……”
“他什么他!到底在哪?再不说我一刀宰了你!”
想到先前对自己冷言冷语的孛罗帖木儿,参知政事咬了咬牙,指向船舱道:“那里,他躲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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