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他这张比一般人白一些的脸,在某些时候,也和别人不太一样。比如别人的脸红,是红脸颊。他的脸红,是红眼皮。
薄薄的眼皮,此时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云澜有一种欺负了良家妇女的感觉。
她再次撑起胳膊:“你气息太乱了。”
江右睁开眼,胸膛起伏,呼吸急促,眼神里含着一种具有侵略性的,她不太理解的光。
“嗯。”他声音有些哑。下意识的用手勾住她的腰,虽然没有力气,却依旧想让她继续挨近自己。
这个动作也成功让云澜贴紧了她。
然后云澜立刻感觉到了腰腹下不对劲的某种触感。
她瞬间脑中警钟大作,一跃而起,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一耳光就甩了过去,狠狠把江右的脸拍向了一边。
这一耳光并不重,却足以让气氛瞬间凝滞。
江右脸侧向一边,头发挡住了大半边脸,他舌尖顶着腮肉,没有说话。
云澜愣怔了一会,小声说:“我……我只是想给你输送灵气。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故意借此轻薄于你。”
江右:……
好一个义正言辞的理由。
好一个理智的状态。
即便在前一刻她还伏在自己身上,将朱唇奉送,与他温柔相对。
下一刻,她就能这样理智的说出这样的话。
她对自己,竟然是从来没有过其他意思吗?甚至对于他的动情,表现出这么激烈的反应。
江右莫名羞恼,他突然想到,为什么云澜会对嘴对嘴渡气这么驾轻就熟?一种不太舒服的联想慢慢缠绕住了他。
“你也这样帮助过别人吗”
云澜想到了当年在太衍湖的水下,自己为了救苏苑苑,也这么做过,于是点头:“是的。”
江右那边沉默了,过了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说:“抱歉,我失态了。”
“是我不对……我,”云澜回想刚才自己的那个耳光,悔得肠子都青了。在她经历心魔劫六感具失时,江右把她好生生护在阵法禁制里,自己却独自面对危险,为此几乎死掉。而她却做了什么?
自己爬到江右身上为他渡气,却无法忍受江右对自己产生了这种时候,每个男人都可能产生的正常反应,还打了他一耳光。
自己还是人吗?
可是她现在脑子也完全乱了,她要怎么告诉江右,自己因为这个体质的原因,自小被人教着怎么能更好的伺候男人,心底深处,她对这一切都充满了深深的厌恶与恐惧。虽然戴着幽氤珠隐藏气息,但她最怕的,就是面对来自异性的,这种带有情欲的审视与对待。
心魔劫里,她的恶与惧都与男人的情欲有关。在里面,她咬牙撑了过来,却在这个时候,面对好友江右的反应,她彻底慌了神,
而且这种时候,她根本无法启齿,对江右剖出自己心里的阴影。
只好继续沉默。
江右闭上了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角的红晕早已褪去,脸色苍白得可怕。
云澜担忧江右身体,知道继续渡气肯定是不行了,于是伸出手贴在他胸口为他缓慢传灵气。
江右右手伸出,轻柔却坚决地推开了她的手:“不用了,你休息一会,我自己调息吧。”
云澜收了手,以为江右还在为那一耳光生气,觉得他生气自己也是应该的。识趣地没有再打扰他,默默爬到一边,打坐调息。
“他喜欢你。”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周泽这时候居然没有修炼。
云澜:“……”
周泽又继续说:“你不喜欢他吗?他对你很好。”
云澜沉默了一会,说:“我不知道。”
“为什么会不知道?”周泽不解。
“你有考虑过喜欢谁,和谁成为道侣吗?”云澜反问他。
周泽不假思索回答:“从未。”
云澜没有说话。
周泽:“你和我不同,我生而为人的时候,我一心修行,只想早日成为强者庇护家族……现在我为剑灵,更是不会去考虑这些了。”
“我的确和你不同,”云澜说,“但我活的这些年,大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喜欢两个字对我来说是高不可攀的珍品。我……不会去想,也不敢去想,喜欢谁。”
周泽仿佛还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的神情不过一瞬,又消隐了。
云澜叹了口气,执着天问剑,跳下了网,不再打扰江右调息,向洞外走去了。
过了许久,当她再次回来时,江右已经坐在巨网正中打起了坐,气色看上去比之前好了许多。云澜又递给他一些丹药:“保持精力的。”
“不用。”江右再次拒绝。
云澜愣在那里,经过了之前的那个尴尬,她知道自己和江右的关系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却没想到,这个变化来得这么明显。
江右睁开了眼,眼睛坦然的看着她,仿佛之前的一切不快都从未发生过,嘴角勾起一丝笑:“你的这些药我可看不上。”
随着他嘴角的笑容,云澜情不自禁也笑了起来,心里顿时被熨帖了一般。
看来是她多心了。
“你还好吗?”她问。
“无妨,境阵里所受伤害等我们出去后会全部消失,只要找到出去的境点,我就没事了。”江右说。
“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这个境阵里最大的危险可能就是这些妖蛛了。雌蛛妖丹被你吞下后,这里现在很安全。”云澜说,她仰头看着江右,“你如果能动的话,自己下来,我背你出去。”
“好。”江右回答。他之间凝出星火,弹到自己身下,身下的蛛网燃烧了起来。他顺势向下跌去,云澜举起双臂,稳稳接住了他。
他比云澜高大半个头,因为虚弱又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云澜肩头,整个人都宛如把云澜拢在怀里一般。
云澜扶着他站好,转过身,运气将他背了起来,笑道:“我这算不算英雄救美。”
江右趴在云澜背上,看着她白皙小巧的耳朵轮廓,不由出了神。
怎么可能真的心无波澜呢?
怎么可能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经历的最尴尬最窘迫的事情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也狠不下心对她产生恶感。
谁让她是云澜呢。
她是并肩作战的队友,是引领他感受着人间美好的导师,是让他此生第一次情动的女子……
虽然她真是没有心啊。
现在江右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咬牙咽下这份酸涩,起码表面上继续作出云淡风轻的镇定模样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