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
古巫术才没有这么恶心,不过是一些心怀叵测的后人得了些残存下来的断篇末节,再加些臆想的阴毒法子,这才搞出些这种玩意儿罢了。
但云澜也没有跟江右解释,而是走上前:“让开,我来。”
江右疑惑地看了云澜一眼,站了起来。
云澜走到那尸体面前,站定,闭目片刻,再睁眼时,身上衣袍瞬间被风鼓动,长发也随风而起。一团江右从未见过的黑色却闪烁着幽紫的神秘盈灵气从云澜身上盛开,如烟雾一般陡然蒸腾而起,然后凝聚成萦绕于她周身。
云澜衣袖一甩,袖子从尸体上方刮过,带着那紫黑色的灵气也覆盖于尸体上方,最终缓慢下沉,落入尸体之中。
云澜表情淡然,眼神幽深,缓慢吟唱:““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
而离彼不祥些!”
一字一句,应和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节奏,带着奇异的曲调,缓缓而出,又悠然散落于夜风里,让江右瞬间仿佛再次置身于幽氤潭底那个任何光线都会被吞噬的暗巢,那些古怪的引路娃娃,湿冷的水汽……
“魂兮归来!”
云澜大喝一声,举在尸体之上,一直捏着手印的手指突然全部收拢!掌心中仿佛握了什么东西似的,她手腕瞬间倒转,手指轻轻松开,地上脑袋被开了瓢的尸体突然睁开了一双毫无光泽的眼。
江右不由倒退了半步。被眼前的这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身为红枫小筑的庄主,见多了奇人,见惯了奇事,而这种死人复生的事却还是闻所未闻。
云澜却蹲下声,凑近了那个复活尸体的脸:“是谁派你来的?”
尸体的嘴唇动了动,毕竟死了有一会,喉头肌肉发硬,一开始只能发出嘶嘶的气声,云澜耐心等待,终于等到尸体说出了一个完整的字:“……花。”
“什么花?”云澜不由问道。
尸体却在说出那个字后,再无声息。
云澜皱了皱眉,袍袖再次一展,尸体身体里的紫黑色灵气瞬间流散于空气之中。
“这人虽然新死不久,但身上没什么执念,魂灵记忆都没了。”
猰貐立刻嗤笑了一声。
云澜心里老脸一红,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
她没有告诉江右的是,自己对巫门之术掌握不够熟练,第一次使用这招魂之法,只能支撑这么久。
江右此时也收了震惊表情,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刚才做的那套术法是什么?那就是你在幽氤潭底的奇遇吗?”
云澜点点头,傲然道:“这才是真正的古巫术。”
“你竟得了巫门传承?”江右眼中弥漫出热切又兴奋的神色,“我听说巫门有许多高明的研究,对天象、草药、数术的研究最是一绝,你在潭底可有了解过那些?”
云澜难得看到江右如此兴奋,不由怔住,但想到这天下多少人提到巫门想到的都是关于它们的神秘力量,而江右这人首先想到的居然是那些学术研究,不由失笑。
她老实回答:“草草看过一些,但我主要获得的传承还是在巫门功法。”
果然,江右的兴奋之色就慢慢收了回去,他显然是有些失望的,看着云澜的表情还有些恨铁不成钢,仿佛对方入宝山却空手而归了似的:“这样啊……”
这是什么鬼态度啊。
巫门功法啊!多少世人梦寐以求,超越五行的存在啊!超厉害的好不好!你居然一点都不羡慕吗?
这个奇怪的家伙!
“花是什么意思?”云澜问江右。
“这里可是望月郡,和花有关的势力人物太多了了,不过最显然的自然是碎金楼花家。”江右说。
“不过花家没有水修,你提过这些恶心东西是古巫术残片结合水修术法研制出来的。”云澜提出质疑,“还是先回红袖坊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吧。”
两人一起回了红袖坊。
子时的红袖坊,依旧人声鼎沸,一楼大厅已经一点血迹都没有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大家该喝酒喝酒,该逗乐逗乐。两个妓女死去的事情,仿佛一个落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一丁点儿的涟漪后,就沉入水中,再无踪迹。
修真者们都就看淡生死,在这声色犬马之所,更是没有人在意那短暂的死亡。
及时行乐才是最要紧的事。
云澜与江右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赵铭芷,她大概是整个红袖坊里唯一情绪低落的人,此时坐在红袖坊建筑外围最高处,手上拿了个酒壶,望月独饮。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赵铭芷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晃了晃手里酒壶:“来喝点儿?”
“这点儿可不够,不如江庄主去楼下再帮我们拿两坛来?”云澜说。
江右:“……”
虽然脸色有点臭,江右还是很干脆地走了。
云澜一掀裙子,就坐在了赵铭芷身旁,接过她手里酒壶,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味道从舌尖顺着喉咙灌入心肺,云澜眼睛圆睁,脸颊瞬间爬上嫣色——没想到这酒这么烈!
赵铭芷斜睨她一眼,抢过酒壶,又喝了一口:“你先别说话,我还有事没做完。”
赵铭芷将剩下的酒水倒在瓦砾之上,低吟道:
““薤上——露兮,
何——易晞!”
露晞明朝兮,
更复落。
人死一去兮,
何时归。!
何——时——归——”
听到第一句时,云澜就心中一动,立马想到当时在太衍湖之上,那个把自己女儿养成尸鲵的船夫也唱过这首曲子。她静待赵铭芷唱完,立刻道:“这首歌——”
赵铭芷半眯着眼道:“挽歌啊,唱给蓝儿和香香的,就是刚才死掉的两个小姑娘,她俩都是普通人,炼气都不会呢,不过长得漂亮吧,就进了这里,一个十七,一个十九,都叫我飞鸢姐姐呢。”赵铭芷吸了吸鼻子,又叹了口气,眼神里的低落快要流出来。
“你和她俩很熟?”
“不熟,但是天天见着,突然没了,还是有点难过。”赵铭芷慢慢地说。
云澜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一直都觉得赵铭芷有些奇怪,因为她实在是和修真者们,不一样,她大概是她所见过的修真者里唯一一个没有面具的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