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有发生什么,他对我确实很好,我能感受到。但是我还是没办法把他当成那种……男女爱情的对象。相比起来,他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兄长。”
“所以你们是一直这样心照不宣?还是你拒绝过他了?”
田甜沉默了下去,双眼微闭。她的思绪回到了那条遥远的机场跑道上,巨大的运输机从对面而立的男人和女人旁边呼啸着向夜空中升起。男人的笑容真诚,眼神中流露出期待。
“如果这样的告白来得早一些,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这么想着,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这个山一般高大的男人看似粗糙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细腻的心。即使知道了她的心思,他也依旧毫不动摇地站在她的身边,绝不会说多余的话。
她不是没有想过接受这个男人的心意。但是她做不到。她一生中仅有的那一次连接像是刻进了灵魂深处中一样,几乎在她每个午夜梦回的夜晚,她的身体或是意识都会用无法填补的空虚感,反复让她回想那仅有一次的,令人无法自拔的安全与幸福。
就像是在远离文明世界的异国海岛,那里白昼时有温暖的阳光,能听到海浪抚摸沙滩的柔和水声。棕榈的叶子在风中互相摩擦,发出轻微但令人愉悦的轻响。太阳从一片火烧云中缓缓地坠下海平线,夜色中小小的寄居蟹从沙滩的洞中钻出来,顶着雪白的螺壳笨拙地奔跑。
她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梦想中向往的景色,她也不曾去到那里。但是在连接的一刹那,她感受到了这样如同幻境般的世界。但她还没有足够地享受这种美好,一切就中断了——她再次回到了黑暗且封闭的感知中。那种恐惧空虚与失落几乎是同时回到了她的躯体中,令她惶急无措。
她像是分成两半,一半强烈呼唤着再次的连接,而另一半却用理智强行阻止住。
他不属于自己,而且,当她几乎是压制了自己的理智和道德观去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也明确拒绝了自己。
“算是报应吗。”她这么想着。
“所以你真的拒绝了他啊。”见田甜始终没有回答,田蜜叹了口气。
“毕竟我不能欺骗他。”
“姐……你心里是有其他人么?”田蜜凝视了她许久,缓缓地问道。
田甜转过头来,两姐妹沉默地对视着。
田甜看了她一会,微微一笑,“你已经知道啦。”
“也……也没有太确定……”田蜜本来还觉得她会断然否认,还准备再问下去。没想到田甜居然坦然地回答了,这反而让她有点失措,一下接不上后面的话来了。
“干嘛这个表情。”田甜伸手捏了下她的脸,“搞得像是你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其实我还以为你会反应更激烈一些,比如说大吵大闹之类的。”
她的表情和声音还是那么自然,丝毫感觉不到什么紧张或是负疚。
“怎么会。”田蜜摇了摇头,“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
她忽然大力地抱住了田甜,将头埋在她的颈侧,低声说,“就算全世界都将我们孤立起来,我和姐姐也会一直在一起。”
田甜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当她们小时在学校受到老师与同学的冷落与疏远时,回到家中便会像这样抱在一起同床入眠。那时候她们互相安慰对方时,用得最经常的就是这句话。虽然隐藏身份离开海都之后她们都成功地融入了身边的环境,也交到了不错的朋友,但童年时的这段经历始终让她们对那个所谓的上流圈子有种发自内心的排斥。
虽然在已经成年的她听来,这句话现在感觉有些幼稚了,但她心中却感觉到了满满的暖意。
“你不愿说出来,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姐姐所以一切都应该让着我吧?”田蜜叹了口气,“可是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觉得很难过。不是因为我们同时喜欢着一个人,而是因为你只能把自己的感情封闭起来,看着我和他在一起的幸福。这种感觉……”
“确实很难过。”田甜似乎有些疲倦般闭上眼,“有时候我会看着眼中的你,然后想象那是我自己。”
田蜜感觉心里的一个部分像是被带着钩子的线扯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在苏小熙告诉她这件事前,自己根本没有发现这些本来应该很明显的痕迹。
自己已经有多长时间不曾和过去那样,带着关心与姐姐分享心中的秘密?
她以为她和自己一样也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却没有发现对方寂寞的目光投注的方向,却是自己身边。
“我和你对他的情感可能有些不一样。”田甜继续说,“你是通过和他的相处,真的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但是我和你有些不同。”
田蜜愣了一下,支起身子疑惑地看着她。
“若是要论我喜欢的性格类型,可能八哥会更好一些吧。”田甜笑了笑,“我不是太喜欢那种拿保护你为借口,然后不管你怎么想都把你当成花瓶一样放在安全地方的男人。这一点八哥比他做得好,他会尊重我的看法。”
“哈欠!”隔壁隐约传来一个打喷嚏的声音。
“是因为那家伙和你连接过的原因吧?我听说了,那基本上等于把你摸光了……”田蜜说着表情就险恶起来,捏着手指发出卡巴卡巴的响声。
“不完全是这样。”田甜伸手掰开了她的拳头,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说道,“倒不如说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反而好了。”
她思考了片刻,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蜜蜜,你和队长同样是连接过的。你有没有感觉他……”她停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词,“和我们完全不同?不是人类也不是同化者,是一种和我们完全不同的……生物?”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田蜜全身一个激灵,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住了田甜。
田甜的这个问题一瞬间唤醒了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回忆的东西。
在忻州时,她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接受了他的意识操控。那时候她便察觉到了他的身后有着什么令她恐惧的东西存在。
接着在变异转化者袭击的时候,他醒来的那一瞬间,从自己身后传来的那种几乎要让人精神崩溃的压力。而他杀死那个战斗力匹敌整支火力小组的转化者,只用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到了这个份上,她再怎么愚钝也已经明白洛天羽根本和她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存在。
“我和他连接的时候,你知道我感觉到的是什么吗?”
“是一整个世界。”
田甜像是在回味那种感觉一般,深深地呼吸。
“你记得队长那时候为什么要和我连接吧?”她问。
“映射障碍症,是要把你的映射位置对应到正确的位置上。”田蜜点点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