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听了之后,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郭嘉说:“只怕要让文先公失望了。士不据地,这是兴汉军的基本政策,不会因人而异的。”
杨修问:“华阴杨门,全力以赴支持兴汉军夺取天下,难道只要一郡之地作为报酬,都不可以吗?”
杨彪说:“德祖,不要胡说。”
随后,杨彪又问刘正——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要是嫌弃弘农郡太大的话,杨门的底线是——华阴县。
刘正怒了,拂袖而去。
杨修问:“智侯,难道这就是兴汉侯的待客之道吗?”
郭嘉冷冷的望着杨彪父子,幽幽的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兴汉军若是今日为华阴杨门,改弦更张,他日又该何去何从呢?”
文先公!杨德祖!
你们好自为之吧!
郭嘉命人送客,不再给杨彪父子,说话的机会。
……
弘农城,杨家新宅。
杨修问:“父亲,兴汉侯真的不需要天下豪强帮忙吗?”
杨彪说:“德祖,兴汉军占据了近两州的土地,拥有三十万大军。”
兴汉军目标明确——士不据地。
凡是恋栈土地的豪强,都会遭到毫不留情的打击。
兴汉侯不嗜杀,只是把豪强往四周赶。
杨修问:“父亲,难道兴汉侯是让豪强之间互相拼杀吗?”
杨彪说:“不错!”
幽州豪强田家,全部进入了冀州和兖州之后,两州的田家,不仅势力扩张,更是生出了野望。
冀州田家,不仅折腾坏了张家,连韩家都难望其项背。
濮阳城田家,已经成了一郡之首。
田家惹不起兴汉军,只能西逃。
随着兴汉军的控制范围,越来越大。
豪强之间的腾挪余地,会越来越小。
现如今,青州豪强也向西边而来,高家已经到了并州。
蒋家却是进入了豫州。
杨修说:“过江猛龙,再结合地头蛇。豪强之间的血腥争夺,只怕就在眼前了。”
杨彪说:“照兴汉军这样搞下去,迟早轮到关陇豪强。”
杨门可是关陇豪强的门户。
迟早有一天,会首当其冲的。
杨修问:“难道这就是父亲,试探兴汉侯的原因吗?”
杨彪说:“士不据地,才是兴汉军的根本。”
豪强要想生存,就得破坏掉这个政策。
杨门以利益诱惑,只要兴汉军动摇了。
将来的兴汉军,就得豪强说了算的。
想要兴汉军死多少人,兴汉军就得死多少人。
想要兴汉军中谁死,谁就得死。
兴汉军名义上主宰天下,实际上得豪强说了算的。
杨修说:“现在看来,兴汉侯比想象中的还要精明呀!”
杨彪说:“看来杨门,得主动适应兴汉军的政策了。”
杨修很是不解,难道华阴杨门,就这样认输了吗?
杨彪指出,失去了土地的豪强,无论多么的出色,都是兴汉军的菜。
想清蒸就清蒸,想红烧就红烧。
然而不放弃土地,就得背井离乡。
华阴杨门,只擅长做官。
经商务农,一窍不通。
一旦被赶出了国门,就会被身边的豪强吞噬掉。
做官,还是汉室的好。
父子两商议了半宿,终于认清了形势。
只得再次请见刘正,华阴杨门,无条件投效兴汉军。
刘正和郭嘉,一起接待了杨彪父子。
杨彪说:“兴汉侯,华阴杨门,愿意投效,不再讲条件,还请接纳。”
刘正说:“华阴杨门,很会当官,不过兴汉军有言在先——士不据地。”
要是触犯法律,自有刑部按律问罪。
郭嘉也说:“华阴杨门,擅长政争,再要占据土地,这是想要干什么呢?”
杨修说:“智侯此言,可是在诛心呀!”
郭嘉摇了摇头,只是在给杨门打预防针而已。
如今的兴汉军,只要紧守——士不据地。
席卷天下的日子,指日可待。
区区杨门,不值得兴汉军针对的。
就连袁家,都已经主动退出了冀州东部,跑到并州太原,与丁家和王家争夺控制权。
讨论好投靠的细节之后,郭嘉问杨彪:“文先公想要什么样的职务呀?”
杨彪说:“我已经老了,再说已经位极人臣了,回头再做别的小官,只怕会惹人笑话。”
杨彪只是让杨修,跟在郭嘉身边,跑腿学习。
杨彪当着刘正和郭嘉的面,把家主之位传给了杨修。
又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叮嘱杨修——一切以兴汉军的事业为重。
杨彪交代好一切之后,就从陕县上了船,顺流而下去了青州,到青州大学任教。
这是杨彪的要求——华阴杨门,为官就得善待百姓,致仕就得教书育人,坚决不能虚度光阴。
刘正只能点头同意,至于两家孔子,如何明争暗斗,兴汉军管不着。
至于孔融会不会接纳杨彪,这一点根本就不值得怀疑。
“关西孔子”——就凭借着这四个字,孔融就没有胆量拒绝的。
送走了杨彪之后,郭嘉直接丢给了杨修一本纪效新纲。
只给了一天的时间学习领悟,体会不够,军法处置。
杨修少年心性,居然开始揣摩起刘正的心思来。
若是仅仅猜测,而没有实际行动,倒也无可厚非。
然而杨修,可不是一个安份守己的主儿。
每当他自认为猜透刘正的心思之后,竟然擅自做主,向典韦等武将炫耀,并且提前一步假传将令。
赵云和典韦,心性已经成熟,倒也不跟着胡闹。
只有马超,觉得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于是就听了杨修的话,提前做好了准备。
几次三番,终于让郭嘉察觉到了异样。
郭嘉找到了刘正,问他:“侯爷,最近孟起的能力见涨了,居然可以提前准备好,将令一到就出击呀?”
刘正冷笑着说:“奉孝,这是杨修在自作聪明。你现在去传令:学生军,绕着弘农城,跑三圈,不许他们更换装备,将令一到,立即执行。让孟起长长记性。”
郭嘉到学生军驻地的时候,马超果然按照杨修的提醒,作好了进攻潼关的准备。
郭嘉心想,侯爷果然厉害,要不是趁着杨修不在,临时改变了主意,只怕又让马超得意了。
马超一见郭嘉,忙上前问:“奉孝,侯爷今天的将令到了吗?”
郭嘉说:“学生军听令:接到将令之后,立即整队,绕着弘农城跑三圈,涨涨记性!书佐杨修,随行监督!”
马超一听,就得哭了。
带着攻城器械,绕着弘农城跑,那是要出人命的。
还好有杨修监督,倒也可以请教一番。
然而马超身后的杨修,听到郭嘉传达的奇怪将令之后,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耍小聪明被人抓了个正着,杨修很是不服气。
杨修问:“主簿大人,这个将令是真的吗?”
郭嘉冷着脸说:“你自己看看吧!”
郭嘉说完,把刘正的手令递给了杨修。
杨修自言自语的说:“不可能的,侯爷怎么可能,临时的改变主意了呢?”
郭嘉说:“这得拜你杨书佐所赐,自作聪明,泄漏军机。准备领罚吧!”
马超难辞其咎,只能遵照将令行事。
杨修哭丧着脸,跟在了马超的背后。
一千学生军,推着笨重的攻城器械。
从弘农城西门开始,绕城跑动了起来。
路过北门的时候,攻城器械陷入泥坑之中,无法通过。
马超只得下马,上去帮忙。
杨修见马超去推攻城器械了,他可就没有办法,在马背山安坐了。
毕竟了解了兴汉军的传统之后,最起码的官兵一致思想,还是有的。
杨修万万没有想到,他那双细皮嫩肉的手,与攻城器械一发生摩擦,先是红肿,继而破裂。
杨修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那是痛的。
他本能的就想要撒手。
然而学生军的战士们,都在死命的推动攻城器械,他作为编外成员,都已经决定同甘共苦了。
要是半途而废的话,那印象可就更坏了。
作为杨门的家主,杨修只能咬紧牙关,硬顶着不松手。
任凭血水浸润掌心,令他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痛。
在所有人的通力合作下,攻城器械终于爬出了坑。
完成一圈之后,杨修终于明白了,带着攻城器械,绕着弘农城跑步,真他妈的要命呀!
然而还有两圈呢?
学生军们精神一振,毕竟完成了一圈之后,就看见了希望。
令杨修欲哭无泪的是——坑还是那个坑。
笨重的攻城器械,依旧是老规矩——掉坑里了。
大家都有了经验,各就各位,拼命的推吧!
这一次杨修学乖了,用袖子包住手掌。
然而双手一用力,摩擦是小了很多。
可是伤口受到挤压,那种痛苦简直就要令他崩溃了。
好不容易推走了攻城器械。
杨修才想起来,把袖子和手掌剥离开来。
只不过袖子已经与手掌心的创口贴合在了一起。
蛮力撕开,又是一阵锥心裂肺的痛。
杨修只能自叹倒霉,默默的躲在一边处理伤口。
第三圈开始之后,还是老地方,老样子。
这简直就是免费三连击呀,杨修再痛苦了一次。
杨修的手掌血肉模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超来到杨修的身边。
马超问:“德祖,很痛吗?”
杨修咬牙切齿的回答说:“你这不是废话嘛,当然痛了。”
马超幽幽的说:“痛就对了,关键是得长记性。”
杨修不解,只能向马超请教。
兴汉军的作战计划,是最高机密。
杨修作为郭嘉的书佐,居然经常泄密。
这要是被徐荣侦知,那可是要死人的。
杨修自作聪明,不仅害了学生军,更害了他自己。
其实在第一次推动攻城器械的时候,马超就发现了杨修的异样。
然而马超并没有吭声,必须要让杨修知道痛,才能加深印象。
杨修的毛病,往小了说是自作聪明,往大了说,那就是泄漏军事机密。
马超作为统兵大将,对于保密的敏感程度,肯定要好过杨修。
杨修带着血肉模糊的一双手,回到了住处的时候,郭嘉已经等候在门口了。
郭嘉说:“跟我来吧!”
杨修只能亦步亦趋,跟着郭嘉走进了另外的房间。
杨修问:“主簿大人,我犯的错误,严重吗?”
郭嘉回答说:“非常的严重!”
侯爷不仅要重新制定作战计划,还得考虑相应的一系列动作。
战争不是儿戏,一旦有泄密的可能,只得推倒重来。
你的无心之举,直接让行军参谋部近段时间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杨修说:“主簿大人,我愿意领罚。”
郭嘉说:“杨书佐,军中自有规矩,不可肆意妄为!”
处罚决定:
经查兴汉军主簿郭嘉麾下书佐杨修,泄漏军事机密于他人,违反了兴汉军保密条例。
好在发现得及时,才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鉴于性质极其恶劣,特罚禁闭十五天,抄写兴汉军保密条例一千五百遍。
看着近两百字的兴汉军保密条例,还有那一大捆信笺纸。
杨修头痛欲裂。
郭嘉说:“德祖,每天一百遍。完成一天,领一天口粮。抄不完,就得饿肚子。关于你的处罚,从现在开始。”
郭嘉把杨修领进了禁闭室,还问了一下杨修是要毛笔还是铅笔。
杨修为了练字,要了毛笔。
郭嘉让人提供百份抄写用度,随后就把杨修关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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