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旺看向朱得胜,见朱得胜轻轻摇头,他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狡辩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台下的十几人吵得不可开交,明显已经窝里反,形势对自己完全不利。于是他颓然点头道“我无话可说。”
李成道“那好,此事待我们回去后,禀明大名府,至于如何处理,就看大名府的判决吧。”
朱德旺见朱得胜并没有如何慌乱,并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要害怕,知道凭自己的这个堂哥在王太守面前的地位,定能保自己无事,当即平静下来,说道“卑职愿意接受大名府判决。”
此时,高槛说道“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白马镇军营每年的军费真实开销是多少?朱指挥使上报大名府的又是多少?”
朱德旺说道“这得问军中法算……我如何能记得这么清楚?”
高槛说道“对,是应该问军中法算。可是这个军中法算在你任职都团练使期间,完全被你废除,贬去伙房做了伙夫长。而军中的账目,你却在军营外找了一个人来担任法算,其实就是向让他帮你作假!”
朱德旺说道“你这么说,可有证据?”
高槛说道“原法算叫刘憨,现在是军中的法算兼物资管制,他可以作证!”
朱德旺满不在乎说道“他当初身为法算,账目混淆不清,我才将他调去伙房,他的话如何能信?”
高槛说道“那焦安呢?”
朱德旺明显一愣,脱口道“他……他不是死了吗?你怎么知道他的?”
高槛说道“你当然希望他死了,因为他知道你太多的事情了。可惜,你想杀他灭口,他却命不该绝,刚被你的人丢进白马河,就被侯七、孔二救出来了,为了不再遭你毒手,他躲回了老家。”
随即看向将台一侧,说道“刘憨,带焦安上来!”
朱德旺顿时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痛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
刘憨领着一名四十多岁的农汉大步上了将台,他躬身唱喏道“小人焦安拜见都监大人,高团练!”
“朱德旺,你看看,这是不是焦安?”
高槛的每一个字都似一块巨石砸在他的心头,他不敢正视焦安。
焦安看向朱德旺,眼中流露出几分惧怕之色,高槛自然看得明白,说道“焦安,你不用害怕,一切有本团练使给你做主,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焦安稍稍沉默,然后仿似下了决心,说道“禀高团练,小人焦安,原本只是白马镇通达药房的一名账房先生。朱团练来到白马镇后,找到小人,要小人来军营担任法算。小人因为贪图他开的工钱比原来的高出一倍,便应了下来。到了军营才知道,朱团练要小人做假账,虚报军费,欺上瞒下。小人明白,这是他在利用我贪污军费,中饱私囊。小人害怕,几次请辞,但朱团练坚持不放小人走,还多次威胁小人。小人为了自保,便将所有假账复制了一份,悄悄交给了原法算刘憨。但朱团练很快发现我在复制账簿,便对我起了杀心。他们将我打晕后丢进白马河,幸好我命不该绝,他们将我偷偷抬出军营时,被都尉侯七发现并跟了上来,将小人救出。小人不敢再留在白马镇,便回了离此二十里的老家焦家湾。”
高槛问道“你可核算过,朱团练通过你的假账,贪污了多少军费?”
焦安说道“我只担任了十一个月的法算,在我所登记的账目上,共计有三十七万两空数,其中还不包括从大名府拨来的库银二万二千两。”
李成听到这个数目,倒吸一口凉气。显然,这个数目吓到他了。
一个小小的白马镇,不到一年时间,居然出现了近四十万两的空数,大名府拨下的库银还另算,这算是骇人听闻了。
朱得胜也吓得双腿发软,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高槛看向已经如死人一般趴在门板上的朱德旺,问道“朱指挥使,焦安所言是否属实?”
朱德旺勉力抬头,说道“他信口雌黄,如何可信?”
高槛说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随即只见刘憨捧着一本账簿上前,交给李成,说道“这就是当时焦安交给我保存的账簿,原本是他用来保命的,但最终还是差点遭了毒手。”
李成不懂账簿,转手将账簿交给高槛,说道“高团练,你将所有物证保存带回大名府,此案牵扯之人众多,必须由大名府审定。”
高槛说道“那是自然。”
然后看向徐亭说道“徐老先生,将证词给有关证人签字画押,一并封存。”
待焦安签字画押,高槛又说道“焦安,你暂时别回家去,先住在军营,如果有需要,可能会要你去大名府堂作证。而且,你这一段时间住在军营比较安全,待这件案子了结,你再回焦家湾。”
焦安附身道“小人听从高团练安排。”
高槛又转身看向校场中的人群,说道“各位,此案牵涉之人众多,到时可能会需要各位上堂作证,所以请各位这段时间不要外出,在家等候。”
百姓们轰然叫好,立时掌声雷动。而刘喜等人则面如死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最终会演变成这样,这就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等着这个高团练向他们开刀。
可高槛现在并没有说要将他们怎样,而是让将士们将所有百姓送出军营。
王守中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也呆了。他心中念着完了、完了!看来自己这个都团练使是当不成了……
其实这个时候他心里已经在莫名的害怕,就算真的让他来当这个都团练使,估计他还不敢了。
经过这么一出,早已经过了午时。高槛看向李成,说道“李都监,今天暂且歇息一晚,明天我随你们一起回大名府,向梁中书、王太守禀明情况。至于我这个都团练使是留还是去,且看梁中书如何定夺。”
李成此时还没完全平静下来,朱德旺之事,让他完全吓到了。
蓄意杀人灭口,贪污军费、制造假账、私收赋税,这任何一条都不轻松,就算王太守想保他,有高衙内在,他这条小命只怕是保不住了。
他突然有了一丝庆幸的感觉,还好自己来到白马镇并没有对高槛穷凶极恶,否则惹下这个仇家,自己只怕睡觉都要睁开一只眼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