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财、江行舟的脸上则出现了一丝疑惑与不安。高槛总是能给他们意外,现在他们脆弱的内心已经经不起更多的折腾了。
若不是李有与江行舟是连襟,王进财恨不得当堂宣布将他打进大牢,管他有没有证据。
燕青带来的是老牛头和另一个老头,村里人都叫他禾老头。
高槛是在与卢俊义吃完酒席后,私下与燕青交代,让他连夜前往那座小村庄,快马将两名老头接来。
燕青带着两名庄客前去,两名老头分别与两名庄客共乘一骑。这一路快马加鞭,老牛头与禾老头都差点被颠得散了架。但燕青和他们说,请他们去大名府,是为了救那个曾经救了他们村子的和尚,两个老者便一直咬牙坚持。
三人来到公堂上,纷纷跪倒。两名老头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官,跪下去犹自浑身瑟瑟发抖。但他们看到坐在公堂一侧的高槛,不禁一愣。
一声惊堂木拍响,两名老者赶紧低下头去,王进财喝道:“堂下所跪何人?”
燕青说道:“城东卢员外府小厮燕青磕见青天大老爷。”
两名老者也战战兢兢说道:“草民牛大宝,村里人都叫我老牛头,磕见青天大老爷。”
“草民牛青禾,村里人叫我禾老头,磕见青天大老爷。”
“家住哪里?”
“青牛山下牛家村。”
回话的是老牛头。他比牛青禾胆子要大些,心中的惊惧正在慢慢消退。
“本官问话,你需据实回答,不可虚言妄语!”
“草民从不虚言妄语。”
“好,你且看看,身边所跪二人,是否认识?”
老牛头、牛青禾同时偏头看向李有、周谨,王进财又喝道:“你二人抬起头来!”
李有、周谨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慌乱,但又不得不抬起头来。
两个老头仔细一看,吓了一跳,赶紧趴下说道:“认识,认识……”
“本官问话,一个一个回答。牛青禾,你先说,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牛青禾说道:“回青天大老爷,他们……他们是十几天前带兵前去清剿青牛山的两位将军……”
王进财又问道:“你们既然前来作证,所证何事?”
牛青禾说道:“这位小乙哥说,有人要陷害当日救了我们村子的大师……”
“你所说的大师是何人?他又如何救了你们村子?”
“草民并不认识那位大师,只知道他高大威猛,使一把精铁禅杖。官兵前去围剿青牛山,惨遭失败,官兵回师时驻扎在牛家村,草民与老牛头无意听到,这……这两位将军和另外几人在商量,说是为了回去后免除责罚,要杀尽我们村庄百姓,割下头颅冒充匪寇,我们两人惧怕,不敢现身,村里的牛安、牛金宝两人被提名所杀,就在全村要惨遭杀绝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和尚,那和尚好生了得,一个人打杀了几名官兵,这才将那些丧心病狂的官兵赶跑……”
别看牛青禾平日胆小,每次说话他都是听得多,说得少,那是因为老牛头总爱抢他的话,今天总算是扬眉吐气,能酣畅淋漓的说出这么一大段话出来了。
王进财、江行舟两人倒吸一口凉气,李有、周谨二人胆大包天,居然想到了屠村来冒领战功,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他看来一眼犹自在冒汗的江行舟,尚未说话,周谨说道:“你这老头,岂能胡说?那和尚分明是与山贼一伙的,前来村寨中打劫,若不是正好遇见我们在村中,牛家村只怕早就毁在那和尚手中了……”
老牛头突然神情激愤起来,说道:“畜生,你还敢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小花好好的一个姑娘,招谁惹谁了?就是你们两个将她奸污,逼得她跳井自杀,还活活打死她的母亲林婶,真是丧尽天良……”
周谨正要反驳,王进财连连喝道:“公堂之上休要喧哗!”
此时,高槛说道:“王太守,证人言辞说得清楚,他们所证有二,其一,李有、周谨奸杀民女,并殴打致死其母;其二,两人青牛山战败,损兵折将,为了能逃脱责罚,竟然丧尽天良,想要屠杀村民,割下头颅冒充匪寇首级,回来邀功请赏。幸好得遇一和尚相救,才免遭屠村毒手!”
随即他起身看向王进财、江行舟,说道:“事已至此,下官请太守重新将和尚传来公堂,当面对质,看看这两名老者所言是否属实?”
李有说道:“这两人分明是你高巡察早就收买,栽赃陷害于我们……”
高槛冷眼看向他,沉声道:“是吗?是不是要我将牛家村几百村民全部传来公堂?”
王进财一拍惊堂木,喝道:“公堂之上,多方人证俱在,岂能容你狡辩?来人,带鲁达上堂!”
两名衙役领了令签前去大佬,不消片刻,鲁智深带到。
鲁智深浑身鲜血,显然这短短时间,到了牢中又受了鞭刑。两名老者转动膝盖,冲着鲁智深磕头道:“恩公,你……你这是怎么了?”
随即又冲着王进财、江行舟连连磕头道:“青天大老爷,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呐,这位大师可是我们全村的救命恩人,是活菩萨……”
王进财道:“是非曲直,本官自有公断!”
高槛上前附身捡起地上那支令签,说道:“王太守,鲁达藏身宝华寺,众僧人袒护,但最终鲁达被缉拿归案,宝华寺僧众虽有窝藏嫌疑,但童某并不知道内情。况且鲁达虽曾有人命官司在身,但他在牛家村仗义救下一座村寨数百人,也算是功德无量。下官以为,宝华寺僧众应该当堂释放,不再扣押!”
王进财此时只盼着早点息事宁人,闻言连连点头道:“对,对,应该释放……”
当即宣布,宝华寺僧众全部无罪开释。
然后高槛又看向手中令签,问道:“王太守、江通判,李有、周谨所犯之罪,依照大宋律令该当如何?”
王进财心中一惊,奸杀人命,意图屠杀村民冒领战功,哪一件都是掉脑袋的事。他悄然擦拭鬓角汗水,看向一旁的江行舟。
显然,他已经无法宣判,而江行舟也在心中焦急,如今是人在锅中,火在锅底,这种滋味实在难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