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像老夫人这样的老人。
古代交通不便,医疗条件也差。人老了,再出远门,经受颠沛流离,他们就会担心自己死在外面,不能落叶归根。
上辈子,抄家的圣旨来了之后,老夫人宁愿上吊而死,也不愿意跟着儿孙们流放,有很大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但要是族人寒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对京城少一些牵绊,对这个地方的归属感没那么强,她到时候劝他们离开这里,又容易一些。
朱氏见婆婆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担心气着老人,赶紧转移话题道:“娘,依着老三那性子,知道伯爷要去跟他断绝关系,他定会找上门来的。到时候,就算族里不插手,有他和伯爷的签字,再加上你的,这张文书就很有效了。以后老三再做什么,也牵累不了咱们了。”
老夫人点点头:“有了这张文书,就算他参与谋逆,咱们也少被他连累些。”
她慈爱地看了赵如熙一眼:“熙姐儿快去吃饭吧,这些事有我们处理就好。你小孩儿家就别插手了。”
如果想不受赵元坤连累,有文书还不够,还得有关系。关键时刻有人在皇帝面前替他们说情,再有文书报备,就没什么问题了。
而赵如熙的师父康时霖,就是这样的一个保障。
朱氏一听忙对赵如熙道:“是啊。这是我们长辈之间的事。你要在中间掺和,难免有人说闲话。我们都吃过些东西了,你先跟弟弟去吃饭吧。我们等料理完事情再吃。”
赵如熙也知道自己不好插手,便站了起来:“那我去吃饭了,祖母、爹娘辛苦。”
朱氏笑着拍了她一巴掌:“说什么呢,快去。”
赵如熙施了一礼,离开了厅堂。
朱氏担心老夫人的想法跟苏氏类似,觉得赵如熙给家里惹了麻烦。
她笑着对老夫人道:“老三这事,终是个麻烦。现在能趁着这机会摆脱他们再好不过。要我说,熙姐儿就是咱们家的福星。要不是她,咱们还看不清这些,更不用说借题发挥,摆脱这麻烦了。”
老夫人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放心,我还没那么糊涂。”
这时,就听得丫鬟来报:“老夫人、伯爷、夫人,三老爷被人抬着到咱们府门外,说要跟咱们掰扯一些事情,让你们都出去。”
三人对视一眼,都站了起来。
都是在一个马槽里搅和了二三十年的人了,他们都知道赵元坤的脾气。
他这么说,想来是不会进府里来,只打算在门口闹。
“娘,您就别出去了,有我跟伯爷就成。”朱氏担心老夫人过去,给赵元坤气出个好歹来,劝她道。
“成,这事你们处理吧。”老夫人也不想看到赵元坤。
分了家后,她才后悔当初为何不早些分家。
分家后再也不用看到那两个闹心的庶子,不用理两家的的破事。一家五口和和乐乐的,她老人家整日里心情舒畅,饭都能多吃两口。
朱氏出了门,先吩咐下人去厨房给老夫人提饭,这才跟着赵元勋往大门口去。
夫妻俩到了门口,果然看到赵元坤躺在门板做的担架上,整个人横在绥平伯府大门口。
在他身后,除了三房的下人,还有一些从巷口跟过来围观的路人。
有些路人是看了苏氏和朱氏撕逼的,没想到只隔了一会儿又有人来闹,兴奋的不行,一个劲儿地跟新来的路人讲述刚才两府女人争执的经过。
赵元勋皱眉道:“三弟,三弟妹才来闹过,你现在又要继续来闹么?”
要是赵元坤夫妻到府里来诉说不平,他还没那么反感。可这夫妻俩都选择了在大庭广众下闹事。
赵元坤其实跟赵元勋的性子有点像,都是直来直去、不喜欢装模作样的。
他也不叫大哥大嫂,很干脆地道:“听说你刚才去族里了,要跟我断绝关系。文书拿来吧,我签字画押,往后咱们就再无瓜葛。”
朱氏轻笑一声:“可不是,赶紧签。免得下次三弟丢了官,还说是我女儿连累的你。”
“你……”赵元坤被气得满脸通红。
他以前虽然被老夫人压制,对老夫人和大房有怨恨,但对于赵元勋和朱氏的人品,他还是认可的。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完全看错了这对夫妻。
明明是他受赵如熙牵累,被打了三十大板、丢了官。这对夫妻不光不感觉内疚,反而觉得他是无理取闹,真是岂有此理!
但他现在不想跟这两人争吵,他也没力气吵。
看到赵元勋把文书递到他面前,还有下人递了一支蘸了墨的笔给他,他勉力支撑起身子,提笔在文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又用递到面前的印泥盖了个手印。
做完这些他往担架上一趴,吩咐道:“抬我回去。”
三房的下人抬着他,又浩浩荡荡地从巷口绕过去,回了三房的宅子。
看热闹的人本还期待两兄弟吵架呢,却不想两人这么干脆,连呛声说几句都没有,十分干脆利索地签字画押走人。
此时见赵元勋也领着妻子、下人回府了,绥平伯府的大门缓缓关上,守在角门处的门房对他们虎视眈眈,大家觉得没趣,一哄而散。
赵元勋进了府,对刘全道:“你拿这文书再去找族长,跟他说,赵元坤在文书上签了字画了押,问他愿意不愿意做个证人。”
他对族里挺寒心的。但这文书如果能有他跟赵元坤的签字画押,又有族长这个证人的签字画押,那么他跟赵元坤的关系,便是官府也能承认了。
两房已经分了家,再断绝了关系,往后赵元坤即便犯谋逆大罪,把这个文书从衙门里找出来,他们就算受连累,也能减小到最轻,总不会被抄家丢了性命。
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尽管他对族长有所不满,被拒绝了一次,还是愿意低一次头把这事办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