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冰雪开始融化了,春风吹暖,小舍几个才动身,阳春二月,江南春早,官道上鲜花绘出一幅幅绚丽的江南春图。三人骑着马,眼前看到的是满目的绿树成荫、鲜花盛开的景象。田野里农民正忙着犁地开荒,播种秧苗,这让小舍心花怒放,恨不得一脚踩进离开多年的苏州故乡。
千里迢迢,扬鞭策马,一个月三人已到了苏州府。
况钟知道老友这天该到了,一早便在府前街的知府等候。见三人策马,风尘仆仆赶到,急忙和金同知迎了上去。
“几年不见,老弟威风不减啊。”
“彼此彼此,况兄愈加神彩飞扬。”
一阵喧寒,况钟道:“周巡抚说兄弟要来纠案,愚兄可是举双手赞叹,汤宗走后,这里似乎变了味,前二个月,愚兄把大小案子重新扫了一遍,确实发现了不少问题,尤其是吴县。”
蒋通判在台阶上候着,小舍重重的拍了一下肩:“你这老爷子不是告老还乡了吗?”
“况知府不让我这老头子消停,我有什么办法?”
况钟用指头点了点他:“蒋通判,你在建文时就在苏州府办事,张侍郎是你的老同事,他今天来公干,难道你不该搭把手?”
几个人进了知府院内,这里的一草一木,小舍是清清楚楚,客厅前的花坛上一株迎春花,枝叶茂盛,迎着春天的阳光,开满了黄色的花朵朵,那还是小舍从唯亭乡上移栽来的,见物思情,小舍想起当时汤宗说过,等这枝头长到女儿墙一半高时,你这小子该到京城上城墙了,如今这个花锦世界,独缺了这位赏花的老人。
几个人坐定,况钟道:“贤弟来了,这刑事愚兄就可以脱出身来干别的,不管你如何去做,只要不让百姓劳心费神的上京告状就行。”
况钟把原来小舍呆过的通判公事房腾出来,让他们办公。
小舍头一天就和胡穜,蒋通判,小旗几个商量决定,由胡穜和蒋通判出个告示,让有冤的可以来这申冤,自已便带着小旗到吴县太湖边的东山一带去微服私访。因为那里大湖围绕,山多水多,地况偏僻,出行不便。
东山镇是伸展于太湖东首一个长条形的半岛,
东山的街上东西有一条数百丈的石板街,石板下有小溪,溪水终年不息,走在上面能听泉水的叮咚之声,两侧有数条幽深的小巷。
镇的里长姓席,五十不到的年纪,身体微微发福,肤色白白的,看样子很会保养,他道:“东山为主的洞庭东西山商帮,并列于晋帮、徽帮、福建海商,是有明一朝四大商帮之一,而盛誉天下。洞庭商帮在江湖上有个外号“钻天洞庭”的商人翁少山有“非翁少山布,勿衣勿被”之称,不仅实力雄厚而且是镇上亦儒亦贾的著姓望族。”
他指了指两边新筑的苏派建筑又道:
“这些官商致仕或经商发迹后衣锦还乡,在故里东山建造了一大批富丽堂皇的厅堂第宅,以安度晚年。
小舍道:“看来席里长,也应该是这些望族之一,否则驾驭不了他们?”
“那里那里,在下只是做些核雕卖些钱而已,不过咱席家也出过状元,探花。”
里长领着两人进了他的家,进门东路第一进为门厅,精美的砖雕门楼上,悬挂一块砖雕竖匾额,写有“紫气东来”四字。第二进为轿厅,天间内种着玉桂和金桔,三间两隔厢窗子都是花格子,镶嵌着闪亮的云母片,第三进是正殿,正殿结构高大宏伟,面宽为三开间,这是主人宴客的,一整套的雕花家具,小旗是北方人,很少见这种摆设,闻了一下花架上散发着香气的兰花,不停的啧啧称赞,席宅第四进的楼厅,通过两侧的庑廊与正殿连接,围合出一座庭院。里面种着两棵高大的枇杷树,席里长道:“这是咱东山的特产,每家每户都种的。”
三人回到客厅,里长用苏州话轻言道:“上茶啦!”
一个二十出头,大眼睛瓜子脸,穿着一身粉色衣裳的少妇,带着丫鬟端着茶盘上来了。
里长介绍道:“这是在下的五姨太,严梦蝶。”
小舍不免得瞄了一眼,只见那五姨太一双美丽而又闪亮的眸子含春水清波流盼,乌黑的头发上倭堕髻,斜插一支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削葱根似的手指捧着香茶递给小舍,口如含朱丹吐着芳吂,一颦一笑间真令人心跳。
小舍回了个礼:“听五姨太口音,是本地人?”
“奴家是东山陆巷人,前些年丈夫出外经商,被小人所害,弄了个家破人亡,走投无路,辛亏席大人收留。”
席里长干咳几声:“那是以前的事,还提它干吗,你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不定心吗?”里长挥着手让五姨太退下,五姨太“嗯”了一声,向小舍瞥了一眼,这眼神多少多少留下些东西。
严梦蝶轻移寸莲,像凌波仙子似的款款退去,里长开口了:“不知刑部大人在此呆多久,在下好安排。”
“这次奉皇上旨意,要在此复查几个案子,也说不定时间。”
小舍刚说完,里长的脸色有变,手头一乱把茶杯拱翻了,小舍看这男子,手细细嫩嫩的,留着长长的指甲,便笑道:“里长家做雕刻,是请了人的。”
“大人厉害,一眼就能看出。”
“本官看里长,文质彬彬,谈吐得体,像个书生,没一点做活的粗人的样子。”
“我们席家祖上是,先前我也做过。”说着捏紧拳头,一用力,把手中盘得油亮的俩个核桃捏得粉碎。
“好手劲,现在为什么又不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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