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道:“知县大人呢,刚才和我们不是一块来的?”
同知一拍大腿道:“刚才在路上还和我说话呢,黑暗中,光注意脚下,把他忘了,我去找他!”
小舍道:“一块去,不会让野兽山上叼去吧?”
周荣道:“不会,除了野猪,这山上没大家伙。”
几个人操着家伙和灯笼全出了门,这道上全是高低不平的台阶,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这灯火晃眼,一不小心便踩空摔倒。
几十丈路,十几个人磨磨蹭蹭的走着好久,走得快的本地弓兵,发现了摔倒在路旁沟里的知县,惊叫声传了过来。
小舍大声道:“不要碰,小心传染。”便冲了过去,脚让凸起的石条一绊,连滚了圈才停住。
人都到了,灯光通亮下,知县头朝下趴在地上,看不清脸。同知道:“会不会染病后……”
小舍道:“我一来就听说他兄长得病而死,看来传染的可能性极大,先想办法,看他是否活着。”
几个弓兵找来了竹竿,把他翻过身来,老知县额头渗着血,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小舍从同知头上解下束发的丝巾,慢慢的垂到老知县鼻孔下,丝巾微微的飘动。
小舍松了口气,对周荣道:“立即找个门板,把他抬小校场去。”
同知跪了下来,哭着道:“大人,千万别抬那儿,去了就不可能出来了,要抬,宁愿抬我家去!”
小舍道:“你别添乱,老知县肯定吃了草药,体内有了药性,所以他还有气坚持着,赶紧送小校场,让医官给他灌药!”
年轻的同知抱着小舍求着:“不要让老知县去,他是个好人。”
小舍对周荣道:“他疯了,把他给我绑起来,狠狠的掌嘴!”
老知县抬走了,同知大声的哭喊,老百姓举着火把灯笼都来了,把场地围得水泄不通,几个身大体壮的巡检司弓兵,轮流朝着同知脸上抽耳光,“噼里啪啦”拍打声一响,便引起同知的骂声:“张小舍,你不得好死!”,“张小舍你死全家!”
张小舍道:“住嘴,你这个疯子,你让一个得重病的病人留在外面,你想害死全镇人,你才不得好死!”
“他不是病人,他是知县!”
“他病了,得了传染病,他就是病人,必须和正常人隔离开!”小舍厉声回答。
跪着一块求情的几个年轻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站了起来。
同知还在其实地理喊:“我不要他进去,那是死人去的地方。”
小舍道:“他是知县不假,但他生这个瘟病,你不把他送去,你就是让他违抗自已签署的命令,你就是让他当祸害乡亲们的罪人。”
周荣道:“他如果不进去隔离治疗,其它病人家属,以后也不会把自已的亲人送进去,控制瘟疫最好办法就是隔离,隔离你懂吗?”
周荣又一记耳光,同知晕了过去。
周围有人道:“这同知应该叫无知。”
“是啊,知县不带头,以后病人都在外面乱跑,那正常人不都给传染上?”
小舍道:“乡亲们快散开,说不定这里有瘟神,大家赶紧跑,越快越好!”
人一散开,小舍对周荣道:“马上按排个船,连夜去宁波,把王太医请来,越快越好!”
年轻的同知醒了,他明白了,便叫道:“我去,宁波府我一周去两趟,我熟。”
小舍道:“可以,我写个书信你带着。”
一切又回归平静了,同荣亲自扶着小舍回俞府:“难怪皇上会宠爱你,看问题透彻,我起先也糊涂呢,你为什么要揍同知,你这是揍醒乡亲们啊。”
俞千户道:“张少詹事遇事不慌,指挥得当,真是年轻有为,不得不令俞某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们俩是联合起来灌我喝迷魂汤?我可还要喝酒呢。”
菜已经冷了,俞太太唤丫鬟拿下去热热。
小舍道:“八月份的天气,吃了没事,俞太太不用费事了。”
赵玉娘道:“张大人,不用客气,叫玉娘好了,玉娘不习惯叫俞太太。”
小舍道:“不知你们俞府与俞士杰……”
俞千户道:“俞大人是这里人,我们是台州人,也许五百年前是一家。”
小舍道:“俞士吉是夏元吉的手下,永乐二年随赵居任、袁复奉皇帝命令去湖州治水灾,当时损失粮食五六十万。夏元吉道:当时大家认为所亏数量太多了,远远超过朝廷准备赈灾的救济物资,想要少赈济一部分的灾民。他却竭力反对:“欺瞒皇上,让百姓受苦,我不忍心这么做。既然灾情那么严重,就让我一个继续去那里赈灾吧。”皇帝恩准了他,并让夏元吉按实增加赈灾物资,百姓因此渡过了难关。”
周荣笑道:“一准是夏尚书扣门。”
“夏尚书也有苦衷,永乐皇刚上座,国家各方面都需钱,当家实在是难。”
俞千户道:“那两年倭寇进犯也猖獗,我在台州时,将士们吃都成问题,饿着肚子和人家干,吃亏了不少。”
小舍道:“夏尚书扣门也只是嘴上扣,他其实挺佩服俞士吉的勇气,他来苏,松救灾时对我说,做人应该要学俞士吉,只要自已认为对的,不要怕得罪人,即便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也要坚持去做好。”
周荣道:“看来你就是学了俞士吉。”
周荣的医官找来了:“周指挥,小校场的病人有好转了,几个人喊着要喝粥。”
小舍道:“王太医说过,能吃饭了就说明身体有了恢复的可能,但不能吃硬食,造成新的创伤。”
俞千户道:“你们坐着喝酒,我去看下。”
小舍道:“你有医官的本事,你就去,如果没有,你就乖乖的坐着,刚好转的病人,传染力更强。”
周荣道:“这话不假,王太医说过,年轻体壮的人得病反而死得快,身体健戾气也足,现在去不得,你还是少去惹麻烦,别让张少詹事也叫我抽你。”
赵玉娘吃惊道:“张少詹事,白面书生一个,也这么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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