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舍笑道:“下官是孙悟空,他是猪八戒吗?”
夏元吉半个馒头还在嘴里嚼着,没等他说完,便喷了出来,好不容易止住笑:“你这一说,还真像,肥头大耳的......”
小舍替他茶壶里倒些热水道:“大人,什么时候动身,下官好准备。”
“明天开始,你去挑几个顺手些的搭档,穿便衣就行。”
雪还在下,一出正阳门眼前便是白茫茫的一片,马踩着路上的碎冰,“沙沙”作响,皇太子坐着一架金顶的四轮马车,小太监陈芜穿着一身蓝衣坐在车厢外的车儿板子上。
陈芜和朱赡基差不多大,是张辅让夏元吉从交趾带回来陪太孙玩的,长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他还认识小舍,小嘴一张便道:“张叔,能不能让我骑会马。”
小舍装作一本正经的道:“今天雨雪路滑,小孩子家不可骑。”
小太监还想说什么,被皇孙一把领子揪进车厢。马队小心翼翼的沿着秦淮河朝东南走,河边的芦苇结着冰凌儿,风一吹“沙啦”掉下一片。惊起几只水鸟,只听一声鸟嘶,皇太孙在车厢内用弹弓射下
夏元吉道:“小皇孙功夫是好,但这鸟儿也是命也太短了。”
这鸟在草丛中挣扎着又飞走了。皇太孙拍着掌道:“还好还好,再见,本王不欠你啦。”
出了外郭的高桥门,人家也少了,空旷的田野覆盖着白雪,一眼望去没见几个农民出来劳作。
夏元吉道:“现在是农闲了,农民的粮仓不知有没有存粮食,咱们去看看。”
小舍道:“前面正好有个村子,我先过去看看。”
夏元吉道:“不用,现在壮劳力的都去当兵或者进城做工,留下的都是妇幼老少。”
这村不大,稀稀落落几间草屋靠着秦淮河边上,村东首路边种着不少桑树,夏元吉让马队全停在那儿,牵着皇太子便进了村子。
一下来了那么多陌生人,村里的人都出来了。夏元吉道:“你们的里长呢?”
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的老者道:“鄙人便是,大人有何吩咐?”
夏元吉道:“我们是去溧水的,迷了路,肚子也饿了,想在这讨些吃的,钱照付,有什么好吃的尽管拿出来。”
老里长的:“地上种的冻坏了不少,只有存的豆子,萝卜干和一些鱼干,虾干,不知能不能配大人们的胃口。”
皇太子道:“有啥吃啥,只要快些便可。”
里长便把十来个人都叫到他屋里。
老里长家算是村里最大的了,除了正面三间瓦房,其它都是,茅草搭的草棚。里长的老婆四十来岁,麦色的脸上有了不少细纹,说话倒十分利落,她一边生炉子烧水,一边道:“全家六口人,种四亩薄地,一半种粮食,一半种蔬菜,空闲时在河里捞些鱼腥虾蟹贴补生活。”
夏元吉指着皇太孙道:“老伯,能让我这孩子看看你家的粮仓吗?”
里长道:“有什么粮仓,好吃的都拿到城里换钱了,去年建这三间瓦房,欠了一屁股工钱,瓦片的钱还赊着账呢。”
小舍也机灵,趁两人说话,拉着皇太子进了那黑屋,门打开一股霉味冲到鼻腔里,屋梁上还有老鼠“吱吱”的打架声,皇太子手又痒了,一弹弓上去,老鼠便掉了下来。看那粮仓,其实就几袋子黄豆,蚕豆,马兰头干,还有两木桶黄米粉。
里长的儿子从城里卖完鱼鲜回来,见桑田里停着那么多马,又见金顶马车,知道来了大人物,便拿着鱼叉鱼网去河边,被夏元吉一把拉住:“平时你家吃啥,我们也吃啥,别费那多余的心思。”
父子陪着夏元吉聊天,婆媳俩在灶间忙碌,小舍趁机带着皇太子,小太监和白梅闯东家跑西家的转悠。
村西首有户人家就两间茅屋,四个人进去时,一老嬷嬷正用水调着黄米粉吃,小舍给个碎银,让她为大家都做一碗,少放些盐。老人家一个人生活,碗也没几只,小舍便与王力合着吃,黄米粉是黍子去皮后成为黄米,再磨成的面粉,用水泡着粘粘的,皇太子尝了一口,差点吐掉。
夏元吉正巧赶来,他板着脸道:“皇上这次去北伐也吃这粉,臣其它的也不说了。”
小王子皱了一下眉头,一咬牙,还是把这米粉吃了下去。
里长家饭做好了,这里长老婆也真会做,一个蚕豆就做了:油焖豆瓣,蒜香豆瓣,豆瓣炒鸡蛋,茴香豆瓣,油炸蚕豆,咸菜豆瓣汤~~皇太孙在宫中鱼翅海参吃多了,那吃过这种农家的菜,连连说好吃。
夏元吉急忙拦道:“蚕豆营养是好的,但不易消化,王子喜欢吃也不能任着性子。”
果然到了胭脂河畔,皇太子在车厢内连着放屁,把个小太监薰得逃到了轿帘外头。
胭脂河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河,其长度大约只有三十里长,从秦淮河一直到洪蓝埠的石臼湖。是朱元璋,为了使苏南、浙北的粮草避开长江浪潮,安全运到京城,溧水一带修建了这样一条人工河,河岸傍着鲜红的岩石,太阳照着,河水便是胭脂一般红。
北风从山谷中呼啸而过,溶化的雪水顺着头顶上的岩石缝泄下来,从脚底淌到河里
夏元吉道:“以前开这河时,老夫便来过,这一段都是坚硬的岩石,如果靠石匠一凿子一凿子砸,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溧水有个工匠想出了个妙招,先在乱石岗上柴火烧烤,让石头受热,然后再用泉水浇石头,石头开裂了,再用铁钎去撬开石头,就容易多了,所以这石头都变成红色的了。”
皇太孙道:”老师,这民间的高手真多,北平建皇宫时都该把他们叫去。”
向导回来报告小舍:“前面便是天生桥,以前曾经有个独脚强盗,专门在桥下打劫来往过客,咱们还是小心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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