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然是公审,衙门口便站满了闻声而至的百姓。把个府东街挤得水泄不通。
六部的大臣,蹇义,金忠,刘观,宋礼,吕震,户部夏元吉北伐,由李侍郎代替,还有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黄俨及胡濙等重臣都来了,小舍随着蹇义后面。
大堂内,山水朝阳图的屏风,宫阁上方悬匾额“明镜高悬”几十个衙役用棍子敲击地板,发出阵阵有节奏的响声,并口喊“威武”,汤宗身穿鲜亮的朝服,坐稳官阁台前,猛拍惊堂木,一声“升堂”喊得响亮。
小舍见这官阁比昆山县衙稍大些,四根赤红柱子围着,台上的案下还放一只燃着的火炉,案上放着文房四宝和令签筒、惊堂木等,案的边上有一木架,上置皇太子钦签的委任状。
汤宗抚了一下胡须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道“下跪者何人?”
早已跪好久的女人道“草民李夏氏。”
“所诉何事?”
“草民之丈夫李贞被都御史陈瑛,御史袁纲,御史覃珩诬陷抓入牢内,至今没有信讯。”
下面一阵罗皂声,门外还有人大喊“陈瑛奸臣狗官不得好死。”
汤宗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怒声道竟有此事!你且放心,本官定要为民做主还你一个公道,来人将陈瑛等一干人即刻拿来,本官好亲自审理。
小舍发现官阁顶蓬上绘有三十六仙鹤朝日图,已经退了色,那个画得圆圆的白日上还悬着个蜻蜓大的蜘蛛,正穿梭着上上下下。
一会儿陈瑛三人被几个彪悍的衙役带了进来,小舍还头一回见这个名气响当当的朝廷大臣,见他年纪和汤宗相当,一双白睛赤多的羊眼,浓而短的眉毛倒挂着,高高的鼻梁鼻头和下巴一样尖瘦无肉。头上乌纱帽除了,低垂的黑发挡着半个脸。
汤宗拍了一下惊堂木道“陈瑛,现有民女李夏氏,状告你纵容袁纲,覃珩诬陷扣押李贞一事,本官问你是否属实?”
陈瑛干咳了一下,一双眼睛扫了一下边上跪着的同伙道“御史袁纲与覃珩,发现兵部李贞有收受皂隶叶转等四人贿赂的嫌疑,辑拿审问也是合法办事,何来纵容一词?”
小舍见陈瑛昂着头盯着汤宗,那双眼深陷着,藏着一副狠毒。
纪纲道“即有嫌疑,也要通知我锦衣卫缉拿李贞,现在李贞在那?”
汤宗道“把李贞,叶转等人给我带上来!”
下面传出一片杂吵声。
此时正是上午辰时,应天府的通判亲自带一批衙役去都察院监狱提人。
已时已过,人还没到,堂内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陈瑛跪得久了,苍白的脸上开始淌下了汗水,用肩膀擦着。另一边的李贞老婆开始“依依唔唔”的抽泣起来。
汤宗拍着惊堂木,连声嘶喊着“肃静”。
又过了一个时辰,快到午时了,汤宗道“来人,快去催要证人到场!”几个衙役又出了衙门。
午时到,门口有人在叫“来了,来了。”小舍见陈瑛已经累的趴在冰冷的青砖上,这个享福了半辈子的朝廷大官,何时吃得过这么的苦。
一会儿两个衙役把个衣冠不整的皂隶抬进大堂。
汤宗问应天府通判道“还有其它证人为何没来?”
通判道“回亶大人,李贞已死在牢房,除了叶转其它三皂隶也被钝器所伤,如今躺在都察院牢房密室,早已没了口气。”
陈瑛看了一下袁纲,嘴嘟囔道“废物,害死老夫了。”头便垂了下去。那李贞老婆拍了两下胸膊,一口气上不来,倒在地下,小舍带几个衙役把她抬到边厢的武备库内。一会儿司官来了,小舍便又回到大堂。
汤宗正在拍桌子道“堂下何人,报的姓氏,年龄。”
那人道“草民叶转,今年二十有五,兵部皂隶。”
“陈瑛等人告你等四人用银子行贿李贞,是否属实?”
李转道“大人寃枉,小人虽与李贞是上下属关系,但行贿李贞实属袁纲等人捏造,请大人明查!”
汤宗脸上通红,喊一声“大胆刁民袁纲,覃珩,叶转的话你俩听清楚了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把头低了下去,不吭声。
汤宗怒了,一拍桌上道“你俩竟敢藐视本官,来人,我要看看是你们厉害,还是本官的廷仗厉害,来人,给我把袁纲,覃珩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拍。”
两人乱喊乱叫的被拖了下去,一会儿皮开肉绽的又抬了回来。
汤宗道“你俩再不说实话,我还有家伙伺候!”
陈瑛冷笑道“汤宗,你好厉害,佩服佩服!”
纪纲一旁道“陈瑛,你身为朝廷命官,纵容属下,草菅人命,证据确凿,还敢嚣张,小心廷仗收拾你。”
陈瑛瞪了纪纲一眼“彼此彼此,如果今天老夫砍头,明天你也逃不了同样的下场!”
两人在大堂上打起了口水仗,堂上有点乱。金忠道“我提议先把陈瑛押下,另案处理。”
蹇义几个点头附合,陈瑛被两个身高马大的衙役架起带了下去,门口有人道“陈瑛要砍头啰,大家去看陈瑛砍头啰!”
陈瑛带走,汤宗走到瘫倒在地的袁纲面前“你们听到老百姓的话了吗,不说实话,本官就替百姓出气啦,来人把刑具抬上来。”
两个衙役把他死死摁住他双手,用拶子夹他手指,两边一拉,袁纲一声惨叫,尿也淌了下来,连声求着饶道“大人饶命,前些日子我和覃珩问李贞对几个皂隶当勤务,没料李贞婉言拒绝,才心生恨意,告他受贿。”
大理寺丞汤宗令典史让他们在供词上按上指印,画好押,关到死牢听候处理。
小舍抬头看这应天府大堂为五楹厅堂,中间是宽大的三楹公堂,公堂楹柱上悬有一联,他轻声念道:“法行无亲,令行无故”
蹇义道:”还有一联没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