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起锚了,嚣喧的人声平静了不少,离开了鸡笼山的阻隔,长江水面一下变宽阔了,波澜壮阔,云开雾散,两岸农田,禾苗茁壮,像绿色草毯向天边铺去。
到了阔别多日的苏州,小舍先去府上交了公差,钟同知让他回家休息二天,小舍归心如箭的回家,小河的水漫上了台阶,岸柳上的知了发着悦诗风吟般的蝉鸣,后门开着,丫鬟绿珠正在台阶上,用棒捶敲打着衣服,见小主回家,便嚷着:“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后门里,张王氏,如意,云琦闻声一拥而出,帮拿行李的,牵着手问长问短的,连那小老虎也“汪汪”叫着凑热闹。
张王氏道:“儿啊,你回来迟了两天,你表妹刚出嫁去京城。”
“啊,这么急,我在回来的路上,好像见了她们,婆家是京城的啊?”
如意道:“是那南京做刺绣买卖的富商家公子,男方催得紧,这大热天的就嫁了,说做生意会红火。”
小舍道:“这生意人家就这么精明,这下把聚宝盆也娶了去,省得卖上家的货了。”
红瑶腆着个大肚子,脸上丰满了许多,下巴圆圆润润的有了富态之相,她道:“少爷,身上的衣服都是白色汗迹,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
小舍点点头,便脱了外面的长衫,那阮氏给的彩球滚了出来,一直滚到如意脚边,如意刚想去拾,那小狗速度更快,一口叼着去一旁玩了。
如意夺过绿珠手中的棒捶:“小畜生,什么都要,看老娘不捶死你!”说着便一棒下去。那狗被打得“嗷嗷”直叫,小舍道:“娘子,别打了,这绣球是安南卖槟榔时送的,让它玩去。”
如意道:“郎君,我一直听人说,槟榔槟榔的,还没曾见过。”
小舍笑道:“行囊里面有个,尚书说了,女人吃了牙齿会染成黑色。”
张王氏道:“我还在想,那安南离太阳一定近,脸晒黑也就算了,牙齿也晒得那么黑吗?”
小舍例开嘴:“黑吗?”
几个女人都开怀大笑起来,果然那牙有几分黑,还乌亮乌亮的透着光泽。
小舍也不洗澡了,光着上身,把行囊打开,里面有安南的芒果干,雕刻精致的峡砚,羊角豆干,宜昌板栗,牛蒡子,黄桥烧饼,南京宫扇,还有些布料,小玩意儿……
小舍道:“娘,你们几个分去吧。”
女眷们围着张王氏,讨着心仪的东西,小舍便去找那狗狗,彩球被撕几成片,还好那纸条被风吹墙角,否则也被它霍霍了.
小舍洗完了澡,一家人围着吃饭,他喝着鱼汤:“娘,好久没喝这汤了,路上的菜,不是咸,便是淡,那里也没家里的好吃。”
张王氏道:“小赤佬,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山珍海味的,不想家里的本帮菜了呢。”
如意笑道:“就是,不过他的黑黑瘦瘦的样子,我倒放心了,不会有那些女人会看中他了。”
红瑶道:“少奶奶,外面女人再好看,少爷眼睛也不会看花,他一心想着的只有你。”
小舍道:“静儿姐姐来过吗?”
张王氏道:“来过,她最近回了趟杨州老家,带了不少鸡蛋来,听她说,她在苏州买了房,把父母也接了过来。”
如意道:“我问她有没有婆家了,你知道她说啥了?”
小舍道:“有了个富家子弟,或者少年将军。”
如意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对,你猜?”
张王氏道:“愿说就说吧,让人猜不着憋得慌。”
如意止住笑道:“你那静儿姐姐说,我唯一的婆家,就是干娘,我等着你把小舍让给我。”
小舍道:“你这叫讨没趣,姐姐那嘴巴厉害着呢,你休想对付的了她。”
红瑶也道:“不过姐姐是真喜欢少爷,我那会在琴馆帮忙时,她差不多天天说少爷,说少爷聪明,长得又俊秀,而且脾气好,要不是年长几岁,非从少奶奶那里抢得去。”
如意咬牙切齿道:“她敢?别以为我如意没本事,她敢抢,我便撕了她。”
张王氏道:“静儿只是说说而已,我看她心堂堂正正的,不会做那出格的事。”
小舍见如意有些气恼,便岔开话题道:“最近绣坊生意好吗?”
如意脸上阴转晴了,露着笑容道:“现在绣坊自已不怎么绣了,把底稿发出去让别人加工成半成品,难做的地方才我们自已绣,所以省略了不少”。
说话间几个头上蒙着绣巾的乡下女人来交货了,红瑶便支起身子去验货。
小舍道:“红瑶腆着肚子,跑来跑去不方便,以后让绿珠多学些,可以让红瑶多休息些。”
如意道:“红瑶说,拖身体的女人,要经常走动,生孩子时才会顺当。”
张王氏道:“说得也是,我怀小舍时,一天没停过,不是去割猪草,便是锄地,洗衣做饭那件不是自已干,你那天杀的爹,连手绢也不洗一块。”
两个乡下绣娘背着料,一边数着钱一边笑着出门了。
小舍道:“这个办法啊,可以让你娘家人也参与进来,攒点养老的钱。”
如意道:“我娘她们现在是弄了一个作坊,但经常城里城外奔跑,也不方便,所以那些绣女要不到活干,就直接到这来领活。”
小舍道:“我岳丈大人可以来啊,或者我们请个跑腿的也行。”
如意道:“我爹他没空,你没见河水看漫到岸上来了,前些天,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河塘的驳岸都倒了,把白卯塘的河水给堵了,县衙把又把他们叫去挖河了,连你师父也下乡了。”
小舍道:“哎呀,这事麻烦了,明天我得去太仓,昆山走一趟,这里水涝,夏元吉不会找别人只找我,肯定把我给骂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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