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夺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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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发炮弹全部落空,只在众人身后溅起大片的污泥。



    金色的旗帜自东南而来,为首的狂战士怒吼不断,同后边的队伍彻底脱节,距离越拉越长。



    到了这个距离,火炮反而成了鸡肋。劳罗塔命令炮兵把两门大炮重新瞄准阿尔罗城,随即从侍卫手中取过他的短弓,挥手下令——



    “重装步兵架云梯,准备登城!长弓手一队、二队、三队,目标东南一百步,三段攒射!”



    被点名的三队长弓手迅速撤出攻城序列,转身,面向东南重新列队,引弓搭箭。



    大炮还在轰鸣,上百支羽箭在火焰的暗红光芒中急速升空,又迅速隐没于黑暗,连月光都跟不上它们的轨迹。



    箭雨之下,博伦的士兵们听到空中的嗖嗖声,纷纷条件反射地弯腰低头,缩起肩膀。



    他们的配合还算默契,所有人全都混杂在一起,重装步兵把盾牌举在身侧,为轻装的剑舞者和弩手提供一点防御。



    沈纯也想有样学样,然而姿势可以学,装备可变不出来。



    他既没有头盔,也没有盾牌啊!



    夜风吹拂,金发飘摇。



    这姿态,搭配着亮银的T字形头箍,好看是好看了,防御力实在堪忧。



    就这样子,待会儿岂不是要变成刺猬头?



    那画面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沈纯登时就从心了,想要赶紧钻进士兵们中间抱团取暖。



    然而已经晚了。



    箭雨破风而来,呼啸而下,他只觉得头顶一黑,随即就是一阵叮叮当当,如疾风骤雨连绵不绝,却出人意料的点滴未曾落下。



    他抬眼一看,头顶上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面盾牌!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不曾停歇一秒。冲锋的士兵们顿时又成了龟速前进,人挤着人维持阵型。沈纯愣愣地跟着走了两秒,这才想起来寻找盾牌的主人。



    是吉尔斯抬起了左臂,把沈纯护在自己广阔的臂弯里。



    这货正在偷瞄沈纯,被发现后立刻扭头,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吧?”



    沈纯尴尬的不行:“没,没事……对了!其他人呢?都没事吧?”



    “没事!”



    “我被扎了一箭,但是不要紧!”



    “我被扎了两箭,不过没问题!”



    “这边,三箭,撑得……”



    很明显,他没撑住。



    箭雨依旧不停,仿佛无穷无尽。



    哪怕是重装步兵,他们那廉价的板甲也很难抵挡穿甲箭的攻击,一旦连续中箭,不是阵亡也是重伤。



    轻装的战士们就更艰难了,轻薄的皮甲完全防御不了穿刺类的攻击,每一支漏下的羽箭,对他们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



    听着耳旁是不是响起的惨叫,沈纯不由得担心起来:“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吉尔斯脸色严肃,用力点了点头:“没问题,只要等拉海尔冲过去就可以了。”



    “就靠他一个人?”



    之前的突袭就差点失败了,这一次难道能成功么?



    沈纯心里没底,但也只能望着前头那道大笑狂奔的黑影,指望他可以靠谱一点了。



    ……



    劳罗塔舔了舔食指,立于风中,感受着指尖的凉意。



    风向东南偏南,风速一般。



    重新戴上鹿皮手套,他半跪下来,取出箭囊里所有的羽箭,一一插在身前的泥土里。



    抬头,举弓,他的目光汇聚成一点,搭箭拉弦,几乎把短弓拉成了椭圆!



    嘣~~



    一箭既出,劳罗塔复又拔起一箭,他的右手几乎化作残影,只用三秒,就射光了身前所有的羽箭。



    他淡定地张手:“再来一个箭囊。”



    狂笑声停下了。



    拉海尔闭嘴收声,眼睛的刺痛在示警,他明白自己又被瞄准了。



    和之前一样,他赶紧抬起斧子护住头脸。第一支羽箭几乎就在下一秒到来,被叮的一声弹飞。



    在圣光的照耀下,这个狂战士似乎还保留着一份理智,没有立刻移开斧子。



    但下一箭,以及下下箭,全都没有落在斧子上,而是直冲他身前的地面。



    这一根根羽箭有前有后,有快有慢,互相交织着落在他前方的土地里,构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陷阱。



    拉海尔全无防备,径直一脚踩了下去,随即就跟砍树一样,整个人拍进了泥地里。



    空中,下一波羽箭也已经袭来……



    沈纯傻眼了,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吉尔斯,问道:“喂,都被射成刺猬了,行不行啊?”



    “……”



    吉尔斯不说话,或者说,他已经无话可说,只是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挪动。



    至于戈尔韦,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大声呼喊着,鼓动士兵们砥砺前行。



    没多久之后,沈纯也想明白了——



    形势至此,本就是进者生,退者死。



    再说了,现在他们距离对面已经不足百米,说不定咬咬牙就赢了呢!



    等等……不足百米?



    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盲点,沈纯顿时就激动了,大喊道:“停下!大家停下,我有话要说!”



    没人理他,吉尔斯甚至给了他一个白眼:“憋着!现在停下不是当靶子吗?快跟我往前冲!”



    沈纯争辩道:“不是这样,只要我喊句话,我们就赢了!”



    “瞎扯淡!”这次吉尔斯连白眼都懒得给,不屑一顾。



    生怕他这妖言不小心惑众,戈尔韦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对!只剩下70米了,加把劲啊大家!冲过去就赢了!”



    话音刚落,一根羽箭便擦着他的耳朵扎进地面。随后,更多犀利的羽箭突破盾牌的封锁落入阵中,士兵们顿时惨叫连连,伤亡惨重。



    打脸来的太快,戈尔韦一下子愣住了。



    “是劳罗塔……所有人加速!快加速!”



    咬了咬牙,吉尔斯放声大吼,然而队伍的速度实在是起不来了,再快的话阵型难免会乱,到时候都不用劳罗塔出手,所有人就得玩完。



    值此危机时刻,沈纯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他提气挺胸,大吼道:“对面的孙子们诶!我宣告——你们有罪!”



    吉尔斯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一跤。



    “这就是你说的,能赢的那句话?”看到沈纯一脸认真地点头,他就郁闷了,“天真!你以为这是法庭上的游戏么?这里是战场!对面那些人,他们……”



    “忍不了了!我爷爷都没这么骂过我!”



    “我奶奶也是啊!气死我了!”



    “冲啊!干掉她!”



    ……



    场面失控了,不止是长弓兵,就连大部分炮兵也跟中了邪一样,鬼吼鬼叫地冲了出去。



    劳罗塔都看呆了,也忘了射箭。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左右竟只剩下一个副官,正在嘤嘤哭泣。



    副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还在哭诉:“太过分了~我奶奶哪有她这么好听的声音~嘤嘤嘤……”



    一言以乱军,劳罗塔此时的感受,大概就是跟淝水之战的苻坚一样,如果他认识这位的话。



    他回首一望,整支军队十不存二,还有一半正在嘤嘤哭泣,场面令人十分心碎。



    已经回天乏术了,他仰天长叹:“撤退。”



    而此时吉尔斯他们的感受,却也没有谢安那般淡定。



    “你到底干了什么?这些家伙怎么突然就疯了?”箭雨已经不得不停下,吉尔斯却忘了放下左臂,只是低头看着沈纯。



    “我干了……咳咳!”喊得太用力有点嗓子疼,沈纯揉了揉喉咙,不想多说,“不说了,冲吧!”



    确实,这个时候只要冲就对了。



    随着戈尔韦的冲锋令一下,整个队伍立刻蜂拥而出,之前的抑郁愤懑全都一扫而空,战争的狂热再度回归。



    两秒过后,两支疯狂的队伍轰然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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