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闻巴蜀一带造化神秀,万物滋润,何以有这等景象?”陆抑见状不由问道。
智翰闻言,半晌没有答话。众人望时,却见他满脸惊恐。彭扬心生好奇,问道:“小师傅,你没见过荒山吗?”
他连连摇头道:“不…不是,几位有所不知,那座荒山便是…便是青鸾山!”
“什么?”官璃听到这话瞪大眼睛,“小和尚,你别是不认识路瞎说吧?刚才几个老和尚不是说青鸾山有西法华,门人弟子千,怎会是座荒山?”
换做平时,陆抑肯定要斥责官璃无礼。但此时事出蹊跷,他也顾不得她,问智翰道:“小师傅,你再仔细看看。”
智翰肯定道:“青鸾山山形如鸾,三面环水,我断不会认错。”
三人闻言又望向那山,只见山头尖细悠长,一如峦鸟之头;半山之,又有丛峰分伸两旁,恰似双翼;山脚一侧颇为斜长,延绵至远处,是为峦鸟之尾;鸟尾旁边是大小湖泊,正合智翰所说“三面环水”。
“既是青鸾山,何以这般萧条,寺中僧人都不清理的吗?”确定无误后,陆抑再度问起。
智翰摇头不语,眼中尽是担忧。彭扬见了,只道他有难言之隐,代他答道:“问再多也没用,我们既已至此,便去一探究竟好了。”
陆抑闻言点头,官璃却道:“不好吧,冯堂主说那妖僧好生厉害,万一西法华中也生此变,可就不是一个妖僧,是一群妖僧。我们贸然前去,不是送死吗?”
智翰当即合十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若是有所顾虑,便在此别过吧。你们同行至此,已是仁至义尽。”
陆抑忙道:“小师傅说的哪里话,我只当一路来大家已成挚友,没想到你这般见外。正如彭姑娘所言,我们既已来此,怎能不一探究竟?”
智翰道:“几位施主宅心仁厚,好意小僧心领了。但这位官姑娘说的没错,万一寺中有变,你们同行会有危险,还是由我一人前去比较稳妥。”
陆抑听到这话,转头望向官璃,眼中满是责备:“璃儿,都怪你乱说话,让小师傅多虑了。”
官璃叫屈道:“什么跟什么呀,小和尚说三道四,你反倒怪起我。”
彭扬无心听二人争执,对智翰道:“小师傅,都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还是听从古训,送你入西法华。”
智翰还欲再说,彭扬身形一闪,已往青鸾山去了。陆抑和官璃看她行动,不再多说,各自跟。智翰只得将劝说的话咽回腹中,道一声“阿弥陀佛”,直追三人。
四人径往半山,圃一落地便觉不对,枯树蔫草间隐隐夹杂一股腐烂气味,熏人作呕。行不到几步,见一具腐尸横陈山野间,几人当即前查看。
智翰一眼认出腐尸乃是西法华僧人,垂泪道:“这…这是智慧师弟…当日他被分派至西法华时,还曾赠我念珠作别,不想今日再见,已是山中尸骨…”
陆抑宽慰道:“小师傅请节哀顺变。我看这位智慧师傅的尸首尚且完好,并无外伤,死因有待调查。但他血肉干枯,倒像死去有些时日了。”
官璃捏着鼻子道:“陆大哥,血肉干枯未必就是时间久,也有可能是被吸干精血。”
陆抑听罢恍然道:“是黄泉血魔的手段!”
彭扬未置可否道:“我们还是入寺查看一番再下定论吧。”
智翰执意要安葬了同门才走,三人无奈只得帮忙。他葬好智慧,又念了几遍经超度,这才安心离去。只惹得官璃暗自嘀咕:“和尚就是事儿多,老的小的都一样。”
几人顺路山,沿途尸首遍布,有寺中僧人,也有寻常百姓,数来有好几百人。智翰无法一一安葬,只能一路念起佛经超度。众人行走之余,心中不免疑云密布,想尽快知道山中究竟发生些什么。
待得众人来到西法华门前,日头已然落下。众人借着落日余晖看去,一座古朴寺庙伫立鸾头之,大小虽不及法华寺,也隐隐透出几分超脱的气派;正门“西法华”三个大字为霞光映照,熠熠生辉,极力彰显出佛门净地的肃穆。
“便是此处了。”
智翰言说一声,走前出,扣响大门,等待半天,始终不见有人开门。他兀自诧异间,彭扬疾走前,“哗”的一声将大门推开。
大门方一打开,一股浓烈的尸臭味扑鼻而来,几人朝门内一看,不由大惊失色!
但见门内遍地僧人尸首,俱如智慧血肉干枯。尸首群中一铜钟倒扣在地,隐隐发紫红光泽,走近一看,原是鲜血干涸其。铜钟边沿隐隐有拖痕,似是被人刻意移到此处。彭扬眼疾手快,运起万壑松风诀发猛力于掌心,轻喝一声将铜钟抬起来,这一抬不由又是一惊!铜钟之中所扣的乃是一僧人尸首,该僧人身着紫金袈裟,手持檀木念珠,仍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却是鼻息全无。与其他尸首不同的是,这具尸首的血肉并未干枯,相反倒显得红润鲜活。
智翰看见这具尸首,猛然跪地,双手合十,面露惊恐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陆抑不明所以,问道:“小师傅,这位是……”
智翰泪眼朦胧望向他,嘴巴翕动道:“这…这位便是…便是…我的恩师龙图神僧。”
三人闻言大惊,陆抑正待细问,彭扬拍拍他的胳膊,指了指袈裟的莲台标识。
陆抑顿时回想起空识大师所说的话:“临行前赠予他四人四大菩萨法衣,标识分别为观音宝莲、地藏谛听、文殊青狮、普贤白象。”这观音莲台正是龙图神僧的标识!
他惶惑道:“据空识大师所言,龙字辈四神僧修为高深,又习得菩提萨捶印,理应足够对付黄泉血魔,何以竟命丧此处?”
彭扬思忖道:“除非冯堂主和我所遇到的妖僧正是龙树神僧,四大神僧少了一位便结不成神印,不足与血魔对抗。”
智翰道:“不可能,吾师龙图神僧尽得空识大师真传,深谙佛法,又有神器八荒杖护身,降妖伏魔不在话下,便是黄泉血魔,也未必是其对手。”
官璃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好奇道:“‘八荒杖’是个什么东西?”
智翰答道:“相传当年觉尘人门下有八大金刚,分持古陨铁所铸禅杖以除魔卫道。后来觉尘人飞升,八大金刚悟道,禅杖便流传下来。至圆了大师时,将八根禅杖合而为一,以无佛法加持,铸成八荒杖。此杖昼夜金光闪耀,触地发金玉梵音,禳福辟邪,乃是妖物克星。后来八荒杖便作为住持信物流传法华,及至空识大师,又传于吾师。”
官璃撇撇嘴道:“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却不知好用不好用。”
陆抑将她拉倒一旁,转对智翰道:“依你所说,这位龙图神僧该是相当厉害,修为不输冯堂主。”
“正是。”智翰直言道。
陆抑托腮琢磨道:“难道说,妖物不止黄泉一个?”
彭扬沉思片刻,说道:“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加害龙图神僧的并非妖物,而是熟识之人。”
智翰惊道:“谁会加害我师父?”
彭扬道:“若你所言非虚,黄泉对龙图神僧自然造不成任何威胁,相反,他还得提防神僧才是。依我看,黄泉应该是先对龙树神僧下手,转而借龙树神僧之手加害你师父。”
众人听罢,皆觉不无道理。须臾,智翰问道:“彭施主,你这么说,可有依据?”
“依据?”彭扬当下分说道,“空明大师曾说,四大神僧中唯有龙树神僧心魔难除,想必这心魔正是黄泉。黄泉不知用了什么邪法,控制了龙树神僧心神,故此我和冯堂主遇见时他才会举止疯癫,全无意识。这算不算依据?”
智翰寻思良久,方才答道:“彭施主所言,极有道理。只是不知我龙象和龙汉两位师叔去了哪里?”
陆抑接道:“我也在想这事。”
说罢众人陷入沉默,转而商议一番,决定在寺中找寻。四人两两同行,分头去找,彭扬和智翰去往西边,陆抑与官璃去往东边。一圈找下来,除了更多尸首一无所获,几人又在大院聚头。
智翰嗟叹道:“两位师叔不在,想必是受此厄牵连,凶多吉少。”
陆抑道:“没看见两位神僧前,不可妄下定论,小师傅,我看倒不如先回法华,说明情况。”
智翰点头道:“只得如此,但小僧还得先将师父和师兄弟们安葬了。”
陆抑拍拍他肩膀道:“我们来帮你。”
话音刚落,官璃开口道:“陆大哥…”
陆抑只当她要发牢骚,当即喝止道:“璃儿,小师傅遭逢此变故,已自神伤。你我帮他安葬了寺中僧人,乃是情理之中,不要多说了。”
“不是啊,陆大哥。”官璃这回被他错怪竟没有吵闹,比手画脚指铜钟道,“你们没发现吗?那个大和尚的尸首不见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