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都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跟着自己,可每每回头,除了三两盏彻夜不熄的街灯和几个醉酒蹒跚的路人,什么也没发现。
“是错觉吧。”
陈云径如是想到,走到街角时,他不经意瞥见自己的影子旁还有另外一条影子,且贴的非常近!
他猛然回头,仍旧什么也没发现。再起身时,才发现街角的巷子里站着个人。
“难道是他?”
陈云径首先想起的是张九歌,当日他就藏在巷子里躲自己。走过去才发现那人并不是张九歌,而是一个他素昧平生的女子。
女子观面相似长自己几岁,着一袭青衣,长发及腰,不施粉黛。
“你是谁?”陈云径开门见山问道。
女子没有答话,凝视他良久,反问:“你是涵虚观的人?”
“真有意思。”陈云径道,“今晚好像大家都在问我这个问题。”
女子仍是不搭腔,重新问道:“是不是?”
陈云径学起她来,不答话,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很简单。”女子幽幽道,“是的话就跟我走一趟,不是的话就自己继续走。”
“姑娘貌似天仙,我真的很想跟你走,但是没办法,我并不是涵虚观的人。”
“什么?你不是?”女子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陈云径对她的诧异感到诧异:“我何时说过自己是涵虚观的人?”
“刚才,在将军府。”女子答的斩钉截铁。
“刚才你在场?”陈云径惊道,“我怎么没看到你?”
女子照例不答:“最后问你一次,到底是不是涵虚观的人?”
陈云径连连摇头:“当真不是。”
女子听罢,转身便走。陈云径待要追,却哪里赶得上?只见那女子身形如鬼魅,稍一飘忽便越檐而去,消失不见。
“莫名其妙。”
陈云径仔细回想起晚宴场景,确定这么一号人物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那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曾谎称是涵虚观的人呢?
他正苦苦寻思,忽然听到有人叫唤自己,扭头一看,却是彭扬和莽三。原来二人方才出了将军府,吓得不知所措,就近找了家小酒馆躲避。这时觉得稍稍平复,出来看看情况,正好撞到呆立原地的陈云径。
彭扬当即跑过来,搂住陈云径就哭诉起来:“我…我以为这回你…真的死了。”
陈云径拍拍她的背道:“我可是大名鼎鼎的风云镇扛把子,哪那么容易死啊。”
莽三也走过来,眼眶红红道:“陈公子,不,该叫你陈大哥,你舍身救下莽三,这恩德我铭记一辈子。”
陈云径道:“别扯了,我是为救大小姐,顺便捎上你。”
三人再度聚首,心情大好。陈云径将后来之事说给二人听,包括那神秘女子,二人啧啧称奇。三人略一商议,觉得南阳城真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不如趁早抽身离去。
于是三人重回酒馆坐定,彭扬掏出地图,指了指南阳周边道:“西北四十余里为枢城,向北五十余里为崇阳城,东北四十余里是瑶城,选哪个?”
陈云径仔细看了看,问:“哪个地方最好玩?”
“好玩?”彭扬面带戏谑道,“我以为你是要去寻仙问道的。”
陈云径干咳几声道:“额…对…是寻仙问道的,那好玩的地方…他人也多对吧?人多的话…方便打听对吧?”
莽三对他这一番扯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哥就是大哥,风牛马不相及都能连一起去。”
“你们倒好,歪瓜带裂枣。”彭扬摇摇头,细说道,“枢城,顾名思义为中枢地带,人多;崇阳城与南阳如出一辙,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将军府;瑶城么,听闻风景秀丽,但往来之人甚少。”
“为什么?”陈云径问道。
“瑶城是一古城,四面环水,常有鬼神之说,连官府都不管不问的。”
“就它了!”陈云径听到这里,忽然来了精神。
“为什么?”莽三惊问,“哥,不是说去热闹地方嘛,都说了有不干净东西还要去,嫌咱命大啊?”
陈云径拍拍他肩膀道:“呆子,你想那石妖狼妖和妖道都没能弄死咱,区区一座古城,能有啥?”
三人商量的起劲,没发现酒馆屋顶上尚有一人,一袭青衣,长发飘舞,正是先前陈云径在巷中所见的女子。
“看来他们要去山庄,搞不好小命得丢那儿。”
女子的目光透过瓦缝,扫向陈云径的脸庞。从第一眼看到,她对这个少年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的脸…不,准确来说是他的眼神,像极了当年那个人。”
女子自言自语道,“可惜,他最终还是输了,孑然一身,衣钵也无人传承。”
晚间风急,吹过女子单薄的衣衫,可她丝毫不为所动,自顾自沉浸在回忆里。她想起十八年前的那个晚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那个人”淡然一笑,一飞冲天,自此没了下落。后来有人说他败了,毕竟只是个凡人,如何斗得过天?
但自从“那个人”以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服这天,他们都想努力变强,把命握在自己手中。
“九幽派已经开始行动,从镇南大将军处着手,确是棋高一着。如此一来,他们很快就会控制住皇室,挟天子以令诸侯,从而掌控天下苍生。”
女子微微皱眉,似是对这个结果颇为不满。
“涵虚观不会轻易出手对付九幽派,虽然两边时有摩擦,但那群老顽固,时至今日还是不得开窍,他们大约准备抱着所谓的‘天道’至死。‘天道’真的到来的话,他们又要如何选择呢?做人还是做狗?”
嘻嘻哈哈的笑声将女子从沉思中唤醒,她看看酒馆里闹腾的三人,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无知是福,真是一点不假,只有一无所知的人才能如此舒心。如果他们得知这神州大地很快就会变得不太平了,还能笑得出来吗?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女子回过神来,足下轻点,扶摇而起,月光之下,宛如飞仙。她朝东北御风而行,不消片刻,见一城廓为河水环抱,夜色中看去如水中巨兽。女子落在城墙之上,足尖所点之处,金光乍现,须臾化作一个光圈,圈子里另有天地。女子轻盈遁入其中,光圈即刻消失不见,外面仍旧是死寂城廓,河水流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