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是计划着过日子,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是捉襟见肘,什么都缺的时代,做点茶叶蛋得硬着头皮喊着各种花。
喊花自己又不缺斤少两的,这时代的大多数普通人都还能质朴,几句好话就能把事情办了。
不用各种红包往上凑,也挺好挺好的,张老汉心想道。
“回见了田婶子,要不了两天,我把茶叶蛋送你手上去。”
张高兴眼睛眨巴眨巴。
再次来到大大标语的彭埠镇东头大队供销社。
一进门,售货大姐正在照着镜子,不断抹着平时去城里才抹的粉。
看着镜子里得自己一副不断偷乐的样子。
那心情感情是今天要嫁的新娘。
自己越照镜子感觉自己越好看。
今天来供销社里买东西的人都不断地夸自己漂亮。
她都感觉要被自己美到了。
那些买东西的人票少一点,她都给放水了,今天心情好啊真是好,感觉昨天之后,从未像这样整个人充满了活力。
老娘是十里八村的一枝花,每天都要美美的。
不仅外貌美,还要心地美,让那些买东西的人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心敞开了,加上打扮,整个人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有人买东西,不再因为自己是主任的亲戚,就觉得自己很牛,说话刁钻刻薄讨人厌。
她早就感觉自己不爽别人,别人也极度不爽自己了。
恶人……没人夸啊。
现在她看人就笑,不再眼毒舌毒了。
再来东头供销社,张高兴也一眼就看出了售货员的变化,有点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
这次对张老汉挺热心的,昨天的十里八村一枝花夸得她,整个人神采飞扬。
“搞到票啦?”
“没搞到票,但是搞到我们修造社木器厂的条子。”
张高兴也很是高兴地摇着自己手里的条子。
这条子是镇集体厂子领导批的,这镇集体供销社当然也是认的,因为盖着彭埠镇修造设木器厂的公章!
李均这也不是个人买,而是给单位买,当然他不是真给供销社买,而是自己掏钱自己买。
朱厂长掐钱不掐票,真以为人家就随便签条的吗,你有票,得从厂子拿到钱,票才有用,不然随随便便能要到他的条子。
不过这给了张高兴能买配料的机会,也算是上辈子能冒出茶叶蛋的原因,材料都封死了,一点没机会,少数就是搞茶叶蛋也搞不出来啊。
“给我看看。”
“这个条子我们供销社认,你要买的东西,这盐,茶叶,老抽……我们这有,这茴香,八角……我们供销社没有。”
“那把有的都给我各来一些。”
“好,盐你要多少?”
“拿四包先。”
“茶叶要多少?”
“茶叶两斤先。”
……
售货员大姐在彭埠镇东头大队供销社货单上单位栏写着彭埠镇修造社木器厂于1975年9月5日购买,接下来就是填写品名,单位,代购,单价,数量,以及每个品种所花费的钱。
写好销货单后。
一阵劈里啪啦,供销社的大姐瞬间将账算好了。
这年代很多人,当然包括供销社的售货员,他们算盘底子都特别好,敲算盘又快又准,可惜了后世华夏老祖宗的算盘都被淘汰了。
他们老家伙都还是喜欢算盘,那些计算机,电脑什么的,他们感觉怎么的都用不习惯,也许是老了,眼睛看那些东西不行,还有老年人接受那些电子产品迟钝的缘故,都不如一个三岁的小孩。
未来真是日新月异,变化得太快,大多数老人一样没跟着变化,还是老方式看报,拿放大镜看,报纸好像也跟他们这些老人一样成为了夕阳产业。
张高兴感觉比那些老头要好上一点,他偷偷地看了孙子的小说,还站在他身后看过他打游戏,自己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孙子们疯玩的时候,但是这时代,他们这些人啊不是农田里挣工分,就是集体厂里挣工分,早早为家做一份贡献,还是孙子们幸福。
不过他又感觉孙子他们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幸福,他们有繁重的学业,有做不完的题目,工作了压力也很大,买房买车娶媳妇都不菲,虽然这年代买自行车,造砖瓦房,娶媳妇也不菲,但是大家都穷啊。
孙子那辈就不同了,早就有先富裕起来的人,然后有富二代,富三代,孙子儿子跟自己顶嘴的时候他气炸啊,你说我不争气没考好大学,没出息,你当年不也是没出息,你当年怎么没成为万元户,杨百万,不然我就是富二代,你是我富祖父了,去大城市我这成绩妥妥名牌高材生!
他竟无言以对。
自己没用行动,责怪子孙没行动,根子这还在自己啊。
老话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辈子重来,不能让那些不孝子孙小瞧了,你爷爷当年我就是万元户,张百万,看你们还怎么怼我老头子。
他老小孩子的心性一下子发作。
从东头大队供销社出来,张高兴又去彭埠镇其他供销社买配料,带着修造社木器厂批条配齐了大部分配料。
但是一些还得前往县城购买。
从彭埠镇到县城有班车,五毛钱的车票。
好贵啊,大半天的工钱。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钟,现在去彭埠镇就晚了,明天早上再去吧,不过他提前把明天的车票给买了,因为明天是周天,去县城的人肯定多,到时候排队买不上前估计。
这年代没用周六,只有周末一天休,所以可以想象周末镇里去县城的车是怎样的爆满。
在车站买票的时候,张高兴看到了那个身影,他一眼就认出了她,高红也来买车票了,也是,她爸爸在县城里,周天回到爸爸那里,县城的家里,对于她是很寻常的事情。
这上前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
“唉!”
自己当了一回逃兵,还再当第二次逃兵?!
自己还要继续做上辈子那个怂老头嘛!!
不甘心。
就在张高兴下决心的时候,那个人儿正喜开颜地对着自己笑。
“高兴哥!”
这是事隔了多少年,听到的一声,她的高兴哥。
张高兴都怔住了,都忘记吱声。
他就那么呆呆的,呆头鹅般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昔日“红颜”,昔日“青梅竹马”,张高兴此时的心不是五味杂陈,而是在翻江倒海。
他前世少年时代多么多么为这个人儿揪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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