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不动就是眼泪汪汪,这根本不像是那个爷们的张高兴,怎么娘了,动不动就是挤眼泪。
没办法,人老了后,张老汉都感觉到自己很脆弱。
“我还是很累,狗子,我再休息休息一会。”
张老汉现在想自己独自缓缓,所以这么说道。
“嗯,好,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那我过去啦。”
“嗯。”
重来一世,张高兴感觉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张老头最希望是挣钱,早些改变如今落后的乡村医疗环境,不能让一个针头打无数孩子,让自己的家乡走在改革开放的前头,早点富裕,不错失先发展的机会,让自己的小家成为先富裕起来的一群人,让自己老了可以有牛可以吹……
让自己不再是儿孙们眼里的拖累,是糟老头,顽固,刻板……
人生重来一次,他要与时俱进,不,甚至走在时代的前头,不让自己逐渐被时代淘汰,然后只能成为留守在家的孤独老人。
最起码得有个上百套房,自己十几套收收房租,溜溜狗,儿子,孙子,女儿们也各种给他们十几套房,让他们上班不要那么辛苦,跟自己一样溜溜狗,收收房租,然后能天天陪着自己,不至于一年才能见到他们一次,甚至两三年才能见到有些孩子一面。
人生重来一次,要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要天天锻炼,要天天喝枸杞,天天养生,死过一回的他才感觉,死,太可怕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想吃啥就吃啥,必须要有足够养老得钱,不能等老了想着儿女给自己顿顿肉伺候着,猪肉涨价,他们都舍不得买,自己几天都没见到油水泡,那些不肖子孙们,都是过得紧巴巴,他们还要都去为他们的儿女,过他们的小口之家,太操蛋了,不管他这个糟老头子。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不拖累他们就是给他们万分的贡献,因为自己生病就会拖累他们,一家子鸡飞狗跳,各种矛盾都出来了,他们有自己的工作,有小孩要上学,生活各处要花钱,不能怪他们,所以,老了最希望自己不要生病,拖累的是儿孙后辈们,都不敢生病,重来一世,自己要攒足养老的钱,到时候,自己请保姆,请最年轻的保姆,女的。
……
老汉感觉脑瓜子变得比以前灵光很多了,以前从来没有想那么长远过,都是过一天算一天,现在居然想了很多很多。
他感觉自己前世他看了很多别人的热闹,这一世,他想参与热闹之中。
即将到来的是一个新的时代啊,报纸上曾这么写着这个即将到来的时代,万物肆意生长,尘埃与曙光升腾,江河汇聚成川,无名山丘崛起为峰,天地一时,无比开阔,这话写得真是好,什么时候他张老头这辈子也要再进学校里去喝点墨水,写出这样带劲得话来。
张老汉虽然他曾只是上了初中,但是却是爱看报的老头,所以他自认也算是“博览群书”,什么也知道一点,而且他也没其他什么爱好,如果看报算爱好,那么看报纸算是他最大的爱好,哪怕后来眼睛不行了,他就用放大镜照着看,所以这让他这个没什么高学历的老头,知道不少每天发生的各种大事,各种奇八卦,哪怕是这种重生,老头也接受了,孙子的小说,他看来没少偷看。
这辈子的自己继续念书上学?这也不是完全没影,不可能的事,因为1978年高考恢复,他如果能抓住机会,这辈子说不定还真能上大学哩。
躺在床上,张老汉迷迷糊糊又在破矮的瓦房宿舍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接是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小张,今天感觉怎么样?”
“师傅,感觉还是提不起劲来,今天我得去医院看看。”
“我前天就让你去,你非得挨到今天,你这瓜娃子。”
张高兴还真是有点不适应,自己一个糟老头子现在被说成是瓜娃子,不过,想到这是自己师傅,占老头子便宜就占一点吧,这个师傅,哎,前世胃不好,还喜欢喝酒,然后胃癌,胃切掉了,后来上工地,从楼上摔下来,当时摔得没啥事,但是后来就恶化了……师傅走的时候骨瘦如柴,当年去看了,差点没认出来人,怎么就变成了外星人,身上只剩下皮了。
“师傅,你以后要少喝点酒。”
“喝酒,我们那喝得起那玩意,现在家里饭都吃不上。”
“我说以后,以后条件会好起来,大家都能喝上酒,到时候你别贪杯……”
“你这小子,莫名其妙的,你这病了一场,都感觉你奇奇怪怪的了。”
“老朱!”
“候工,有啥事?!”
“朱厂长,我徒弟张高兴今天请假,那孩子前天尿血,昨天昏倒,必须得上医院瞧瞧,不能以后落什么毛病了,他还那么年轻,连媳妇都没有娶……”
“那瓜娃子干活不错,很卖力,生病了赶紧得治好,别以为自己年轻就能扛,我早就跟他们说过了。”
朱厂长批了请假条。
张高兴请假出来,一是检查身体,二是他要看看这时候,外面的一些变化。
因为自己在少年时代的记忆其实很多是模糊的,记不清,只知道那时候很苦很苦,别说肉没得吃,就是饭很多人都是没得吃,吃不饱,穿不暖,乡下见不到楼房,全是低矮的瓦屋,一下雨还漏水,乡下的路记忆全是泥泞模样。
但是这年代也有天天吃得嘴角是油花的,就是那些胆大包天的人,因为现在是一个处于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年代。
兜里踹着这个月的工钱,一共二十多块,他一天是八毛钱的工资。
本来这钱他都是每个月要送回家里的,但是这一次,他准备用这点钱做些什么。
不久改革的春风吹拂大地,生活即将发生大爆炸,虽然人们不知道社会将怎么变化,但是一些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因为他们发现抱着老皇历念到头,家里越来越穷,大集体那些分到家里得粮食一年只有几十公斤,饥饿让不少人感觉活不下去,所以,一茬人开始了“单干”。
张高兴走在镇里,他衣服满是补丁,镇里街道上大多是他这样补丁衣服的男女老少,不少人衣衫褴褛,当然也有穿得十分体面的,那些大多都是镇上的干部家庭。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所高中附近,那里有张高兴的“相好”,在他看来是自己一个人的相好而已,之所以没在村里刨食,而是来镇上当木工学徒得到的工人比刨地要少,很大原因,还是青少年时期张高兴曾也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个女孩就在镇里的高中,这个年代的高中虽然极不正规,很多时候学习变成一种可有可无的担心,高中生们整天闹闹哄哄地搞各种社会活动,学习上也没有任何压力,在他们看来混几年高中毕业,也都是各回各家,因为这年代上大学是靠推荐,高考还未恢复,大多数人是注定上不了大学的,但是有些人注定是上大学的,比如那位张高兴的“相好”。
“自己的老伴不要了吗,自己怎么来这里了?!”
张高兴跺脚,这没管住自己的脚啊,而且,似乎潜意识里,似乎更多的是年轻的张高兴在左右着他,他那么想着,因为他都是老家伙了,本来是老不羞,而现在到了这学校门口,他心里居然荡漾起了一股热辣辣的激流,甚至感觉呼吸都有了些困难。
曾几何时,那位女孩曾经是张高兴的精神支柱,要知道张高兴那么有地放弃了,那一场暗恋中的失恋,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应该按照普通人的条件过正正常常的生活,放弃了那些非分之想,然后和前世的郝翠花结识成夫妻。
这一世,凭借先知,张高兴感觉分分钟钟就能发大财了,和她之间的距离,完全可以缩小到无,最重要的事情是,张高兴为这姑娘痛心,前世,她在抗洪魔的时候,不小心被洪魔吞噬……既然老天让自己重生一次,那么就有机会拯救她生命的提前凋零,所以,张高兴觉得好多好多的事情等着他去改变。干劲地干活,大多都是来自那个女生的动力。
可是前世因为心灵和社会地位上的巨大距离,说不出来痛苦
镇高中门口。
这个年代庄稼人就是缺吃少穿,家里跟筛子一样到处是窟窿眼,但是贫下中农却个个都体面,他们是斗地主,斗富农子孙的主力军,对于小贩都是不耻的,但是一边又和他们做些交易,换取些家里的必需品。
小贩的便宜一些,还不需要各种票,他们可不象是城里人经常发福利有各种票,这个买东西不仅看钱,更要看票的时代,物品紧俏。
一些农民冬天没钱做棉衣,会拿些口粮卖给小贩换点钱又从他们手里买棉衣。
此时已经有人在冒着“危险”在交易,补贴家用,或者是不想干庄稼活,嫌弃工分少,他们在私底下营生。
张高兴知道,再过不久,这些小贩将可以正大光明的吆喝和叫卖,这些不三不四的生意人给这个社会带来不断变革的新鲜物,年轻人穿着的喇叭裤就是他们从南方带来的,年轻小伙子留着马鬃一样的长发,女人们都在理发店排队电打,将头发卷得像绵羊的尾巴,生活即将来一次大爆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