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唏嘘一声,
“老朱果然有问题。”
庆云忽然想起那日与小龙王自浮戏脱困后,小龙王曾经对他说起,冯亮并不完全可靠。
他和他手下一行,都是被魏王送去兰若验金的。
结果,深沙死了,拔拔反了,现在朱僧生也露出了獠牙,那么冯亮?
眼下想这些并没有用处,刀光剑影都已经晃在眼前!
大连翮祖方才不小心露了马脚,致使刺王计划猝然发动,心中正自懊恼,于是便将那股无名邪火全都发泄在了眼前的战斗里。
他抢在朱僧身前,一连劈倒几名魏军,冲到了暗铙铩布成的圆阵面前。
这名高车大汉才不惧那青铜鬼面,他此时已是满脸浴血,面目狰狞,远比那冷冰冰的青铜鬼面恐怖得多。
二鬼相逢横者胜,砍就是了,鹱怕鹱呀?
大连翮祖举刀便向身前的鬼影砍了过去,可是对方却一动不动,静静地等着大连手中钢刀落下。
刀劈在黑色藤甲上,发出“托”的一声,轻轻弹起,便滑向了一边。
大连翮祖收势不住,重心已失,踉跄着向前跌去。
他心道一声不好,对方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反击!
在大漠瀚海骑马砍杀,死中求活,让他在搏杀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即使是在最不利的局面下也不会坐以待毙。
于是大连翮祖用右脚用力踹向了自己左脚踝,身体瞬间侧向翻到。
他在生死之间的反应之快,抉择之坚,绝对不弱于那些武学名家。
而那名被劈中的鬼面人身披重甲,自然没有大连翮祖这么灵活。
在大连做出了一连串动作后,他也只来得及做出一个旋转。
对,就是旋转,像刚才漫天飞舞的木墩那样旋转了一圈,弧形短铩便将大连翮祖连肩带背地撕落一块。
大连翮祖连叫都没有来得及叫出一声,便如死猪一样栽倒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了。
朱僧生在保义军中厮混多年,虽然地位低微,也不曾见过暗铙铩出手,
但王神念那日月争辉,刀盾联璧的名头,他多少还是听说过的。
他见冲在前面的大连翮祖一个照面就变成两爿,急忙身子向后仰倒,肥胖的身躯咕噜噜向后滚去。
身后得同伴被他这吨位的肉弹战车一撞,自然不是骨断便是筋折,但至少都还保住了性命。
而那些依旧自两翼冲出去的哥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两行人流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连噼啪的爆响声都不一定来得及发出,便化作一蓬赤雾,两片东西。
那些鬼面人仍然如机关一般,仿佛未曾挪动过分毫,只是在有人扑上时,偶尔旋转一下,寒光一闪,热泉一注。
雨还在下,方舟内也已经开始积水,满是鲜红的颜色。
冉穑体沿着方才细作破开的路径,快步奔来,足下溅起朵朵桃花。
他撞见朱僧生倒滚回来,暗骂一声不中用,便一脚踹将过去,竟然将那肥硕的身子踢得凌空飞起。
那力道用得巧妙之极,在肉球高高越过人墙后,余力冰消,势如落雁,直坠向圆阵之中。
朱僧生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不是将他往死地里送,只能进无路退,硬是压上自家性命了么?
事实证明,他是真的多虑了,眼前的博弈,他还没有入局的资格。
五六只圆盾横空飞出,斩断层层雨帘,沿着旋转的方向,甩出螺旋形的珠链。
飞出时挂的是水晶,颇黎,晶莹通透,
飞回时已变成了玛瑙,红珊,鲜艳欲滴。
啪嗒!
一团软趴趴的物什砸在了黄罗伞盖上,
为魏王举伞的小黄门被惊得打了个哆嗦。
那物什像是蘸饱了墨汁,自伞盖上缓缓滑落时,留下了一道遒劲的悬针,将留白处散落的墨点也都衬得格外肃杀。
朱笔,勾决。
朱僧生,寿尽,兵解。
冉穑体踢开朱僧生后,脚步并无丝毫迟滞,依然全力前冲。
他对自己的剑术有绝对的自信,
身为天宗八王之首,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平日里行走江湖,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面具下的御剑山庄甲一号剑奴!
他的剑术本就不在四凶奴之下,之所以被挤入了十天干,其实只因他并非出自五大剑派嫡传,而四凶奴则是论资取士自剑宗以下四大剑宗各纳一席。
冉穑体自诩文韬武功均不下与人,可是偏偏在天宗仍然被那名高深莫测的宗主所压,在试剑山庄也无法与五大剑派的高手并称。
虽然他在人前从来没有吐露过分毫,但心底其实一直憋了一股气。
他要正名!为自己正名!
天王的领导力不输天尊分毫,剑法更不屈居五家之下!
眼前这些缩在龟壳里的大头兵,如何会放在他眼里?
天王出手便是五剑,一名鬼面人首当其冲。
那人不敢怠慢,扎稳马步,严阵以待,已然准备在承受一番猛攻之后旋身反击。
可是天王的剑锋甫一触及藤甲,那鬼面人立即察觉不妥,
他的身体如同被重锤猛击,硬生生被轰退了数步。
一口鲜血喷在面具上,反溅的血水迷了他的双眼,呛入他的鼻中。
鬼面人虽然重伤,后退,但依然未倒。
那藤甲显然经过特殊工艺处理,韧性极佳,表面光滑,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侵入,对着甲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天王一出手便伤了一名队员,已经是王神念接手暗铙铩以来,该部遭遇的最大挫折了。
一旦有人后退,阵型便出现了缺口,
冉穑体连想都没想,提剑便向里闯。
但暗铙铩是一支铁军,他们并非单独行动的乌合之众。
一名队员被迫退,两边的同伴立刻向缺口收拢,一边旋转,一边收拢!
天王一声怒喝,剑如流虹,铿铿锵锵不知在靠拢过来的两人身上斩了多少剑。
那两人方才见到同伴遭受重创,便已经学了乖,身形斗转一刻不曾停歇。
仅以刀剑之利本就砍不透藤甲,再被那高速的旋转卸去了力道,伤害着实有限。
反倒是短铩带起的锋芒,森寒刺骨,令天王也不敢直撄其锋,只能暂时放弃突破,向后退了一步。
两名鬼面人吃了冉天王的乱剑,浑身骨头也如散架般酸痛不已。
他们旋转着向阵中退去,周围的同伴则如履带一般顺序移动,又将缺口填起。
方才退入阵中的几名伤兵,借助小跑调整片刻,已然恢复了大半战力,依照王神念得指挥,补去了阵型的远端。
等到仅随冉天王身后的婆罗门撞上前来,
阵型已重归完璧,再无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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