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的时候,任城王,宝念,冯亮等人各带部众已经杀退了两波攻势,在场诸人身上几乎没有不挂彩的。
任城王见是小龙王来了,忙招呼道,
“庆大侠可曾同来?”
小龙王未料到任城王先问这个,只是跟着打了个哈哈。
任城王知他行动不便,也不为难,忙嘱咐他去内院镇场。
所谓内院,便是即将改建成的藏经阁——原是道人大统所住院落,所有重要人物都已经安置进来,虽然略显拥挤,却方便统一看护。
不过内院之中,就不再有守卫,只有那些大人物的贴身影侍,一对一的负责相应安全。
皇后身边有潘将军。
冯太后左右本来有花木兰与苻承祖两名影侍,但花将军斯人已逝,只剩下苻承祖一人独挑重任。
而二皇子元恪在元太兴重伤不起后,也不知道还有谁能扛起他的安危。
元法僧进了内院,见藏经阁两侧四间禅房尽皆灯火通明,想来也都在严阵以待。
他微微一笑,大踏步向着阁楼右手第一间禅房走了过去。
“小龙王?庆大侠可曾同来?”
小龙王听这声音非常陌生,忙向四处张望,却未见人影。
忽然院外喊杀声又起,似乎是夜袭的凶徒又组织了新一波的进攻,小龙王细听了半晌,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独臂叉腰在院中一立,仿佛是护法韦陀般护住四间精舍。
任城王的亲随,元恪的侍卫,以及兰若的武僧减员严重,防卫的圈子只能不停缩小,眼见已经逼近了藏经阁。
王爷将人手分配给诸位保义头领,兰若僧官,让他们各自负责一个区域的防守,相互协调支援。
寺院毕竟不是坚城,设计上并没有考虑防御战所需的调度便利,因此相对来说,防守方反而处于不利的局面,策略选择没有进攻方灵活。
果然,眼见防御圈已经被压缩道最小,夜袭的黑衣人忽然又收起了队伍,像是在协调最后一次攻击。
只听啪的一声,一道烟花自藏经阁内窜起,紧接着便听到小龙王一声大喝,仿佛已经动上了手。
就在同一时间,数十名黑衣人也不知从哪里同时冒了出来,一齐冲向藏经阁的西北角。
守在那里的正是蜚驮堂首座婆罗门大师。
其他人马还不及合围,婆罗门便已和敌人遭遇,乱战之中他也不知被谁用重手法击飞,倒跃进了藏经阁院中。
防线瞬间被冲开了一道缺口,藏经阁院落内霎时间就涌入了十余道人影。
小龙王不知被谁击倒,已经昏死在院中,一名黑衣人路过的时候还不忘顺带踹了一脚,正是当日姬楼烦。
不过他们今日的主要目标是太后,所以他也不愿浪费时间再帮小龙王补一刀,而是直接扑向了最远端的禅房。
“南无阿弥陀佛!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随着一声佛号,一名老僧提着扫帚,从暗处踱了出来。
他看上去走得很慢,却不知踏的是什么步法,每一个黑衣人都感觉老僧是在向自己走来。
冯亮初来此处,就曾经注意过这名扫地老僧。
他看上去很不普通,却又哪里都普通。
仔细观察他扫地时的步伐,动作,完全没有功夫的痕迹,但是偏偏他的人往哪里一站,冯亮就觉得无懈可击,找不出半点破绽。
作为保义军的资深密谍,冯亮一直认为他的直觉没有错,
事实上,他还是错了一些。
因为他觉得就算这名老僧会些武功,其造诣和诸堂首座也是无法相比的。
但是当他率领所辖小队翻墙入院支援的时候,却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姬楼烦挑选了最远端的禅房,前方有足够的距离加速冲刺。
他生长在塞外,常年与风沙烈马相戏,大腿的肌肉虽然并不粗壮,但是紧致结实,有着远优于中原士人的爆发力。
虽然他不能像杨大眼一样追风逐电,但在百米之内也自诩可以赶超奔马。
他一旦撒丫子冲起来,在这里应该没人能够挡得住他。
神秘扫地僧人走得极慢,自然追不上姬楼烦,也来不及去挡他。
老僧只是简简单单的伸出扫帚,看似很随意的在地上扫了两下,那扫帚便鬼使神差地伸到了姬楼烦奔跑的路线上。
老僧并没有去拦他,只是轻轻拌了一下。
姬楼烦一声怪叫,像是见了鬼一般,因为他实在是没有看清那老僧是怎么飘到他身边的。
但是他依然自负,右足点地高高跃起。
就算你再如何使绊子,我也能从你眼前飞过去。
对!他的速度也的确对得起飞这个字。
老僧并不会飞,但是他的扫帚会。
据说在很多西方童话里,扫帚就是飞行的交通工具。
此时老僧手中的竹帚就像似被施了魔法一般,横空飞起,无巧不巧地就自姬楼烦膝盖侧面戳了进去。
只听姬楼烦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在地上。
紧接着又是啪啪两声响,两块圆形硬物砸在墙上弹落回来。
仔细看时,却是两块森森白骨连带了些许皮肉,赫然是姬楼烦的两块髌骨。
髌骨周围筋肉多,血管少,这一扫帚又快又准,直接掀掉了两块波棱盖,等到姬楼烦落地后,才有血渐渐涌出来。
一招废掉了姬楼烦,老僧兔起鹘落,划出道道残影,手中竹帚轻摇,瞬间扫倒了七八名黑衣人。
黑衣人不断涌入,任城王等人也纷纷跃墙回援。
受伤的婆罗门大师悄然爬起,趁院内杀作一团,转身避入了一间禅房。
婆罗门自然熟悉寺内部署,四间禅房本是冯太后,皇后,皇子和冯亮所居。
他此时避入的,正是皇子隐修所。
在他之前,房内已经冲进来三四名黑衣人,围着外间一名老妪,作势欲扑。
那名老妪周身无刀无剑,只是捧了一根芦管,轻轻吹着小曲,曲声幽怨,摄人心魂。
一名黑衣人大喝道,
“莫听那曲声!”
随后便挥舞钢刀扑了上去。
那名大汉只扑出两步,就如中邪一般扑倒在地。
另外几名黑衣人醒悟过来,翻身一起杀上。
芦管中吹出的曲调忽转急促,如羌笛怨柳,铁骑出塞,每一个音符中隐隐都藏着肃杀的金鸣。
黑衣人随着曲声手舞足蹈,一个个颓顿在地,画面好不诡异。
曲声绝时,闯进房中的黑衣人已然尽数气绝。
老妪放下手中芦管,对婆罗门大师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大师伤势如何?
若是不能再战,也不妨在此小坐,歇息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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