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平城设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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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解下身上药搭,从内取出若干布袋,捡起一标有“黄老鼠”的布袋,倒出大半把黄褐色粉末,让段有服了。又给杨惠彬一小撮,让他敷于唇上。杨惠彬白了老郎中一眼,拿药出了山洞。



    老郎中的药真是神奇。一个时辰后,段有便手臂消肿,脑中昏沉、腹中不适尽数消逝。他出洞蹦了三蹦,神清气爽。



    杨惠彬亦除了蒙面布。



    老郎中离去后,两人大嚼蛇肉。杨惠彬絮絮叨叨,说他连夜骑马出山,沿山往东,至一镇子,寻得一家医馆,捶开门,对老郎中先请后逼,大刀往脖子上一架,乖乖就范。两人同乘一马赶来,进山不久,马便累倒不起,只好步行至此。说到老郎中在刀下惊吓模样,杨惠彬嘻笑不止。



    段有却是默然无语。一夜奔行往返百里路程,杨惠彬真是情深意重!



    便说道:“再过八个月,我便十八岁了,我想与你结拜为兄弟,不知你是否愿意?”



    “兄弟?”杨惠彬沉吟一阵,说,“你比我大四个月,我……我,叫你哥,你叫我彬……。”声音愈说愈小,渐不可闻。



    段有只当他不想结拜,便一笑,说:“也罢,韦陀爷爷说过,不可着相,形式、称呼只是表象,心中认可才是真的。”



    杨惠彬未再说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吃过,段有见杨惠彬心事重重,便说道:“彬弟,你是想你父亲了吧?我送你一程。”



    “不用!”杨惠彬突然变得意兴阑珊,说,“我走了,你也快去平城吧。”说完,头也不回,疾步而去,几个起落,人已不见踪影。



    段有愣于当地。



    段有行了数天,到平城,即被安排在皇宫附近的平城馆。凡被邀之人,皆由北魏国提供食宿。自行前来参赛的,则自报名之日起,才由公家提供食宿。报名日为正月初十。



    这擂台大赛,北魏以举国之力主办,自是影响颇大,平城之内,到处都有百姓在议论此事。为防歹人趁机捣乱,平城加强了守备,人员进出城门,皆细验身份,酒肆、茶馆、客栈之内,均派驻有明哨暗探。



    腊月二十八日,平城馆忽然冷清了许多,客人们都回家过年了。段有自八岁上便在青土湖独处,所见唯有韦陀与丹增,早已习惯,日夜练功不辍。



    只是这手少阴心经,始终无甚进展,段有便干脆弃之不顾,将任督二脉及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日日习练,真气如流水般在六道经脉间流来淌去,自觉每日皆能增进一些功力。



    日月混元功、淬体功亦未落下,打狗棒法、韦陀掌亦是如此。只是在屋内习练,未免有些不畅快,有时便于夜间无人时,出门在僻静处习练。



    颇值一提的是,段有已将姚仁在伐木场时所使掌法、身法,大多融入韦陀掌中,使得韦陀掌法威力更猛。



    期间拓跋嗣来过一次。身为世子,自是事务繁多,段有让其自忙,不必顾及他。拓跋雷云倒是常来。段有从其口中得知,此次擂台赛,由拓跋嗣提议并获准总揽赛事,拓跋雷云负责擂台现场,平城总兵王骁负责安保,钱粮司负责后勤供给,整个赛事安排得周密细致。



    到得腊月三十除夕夜,偌大平成馆中,只剩下两个伙计与段有三人。



    夜半子时一过,即到新年。段有独坐馆中,父亲段珍,母亲陈蕊,妹妹段玲的音容笑貌突现他脑中,心内一阵阵感伤。



    尤其是段玲,丢失已九年了!九年前他与玲儿逃命的情形,一幕幕在脑中浮现。



    记得当时逃往红水河的夜里,大雨滂沱,玲儿伏在他背上,顶着一张羊皮护头,后来羊皮吃雨,沉重难举,玲儿就将羊皮全部护住段有,任雨水浇透自己身子;只剩三根胡萝卜时,玲儿只吃一根,留下两根给他,说哥哥要背他,得多吃......



    玲儿啊玲儿,你究竟在哪里?



    忽又想到,父母离逝,玲儿丢失,似与那继绝环有关,杀害父母的吕典,追捕他和玲儿的独眼鬼等“漠北五虎”,与“佛面双蝎”及陈义等人应是同一目的:寻找继绝环!



    这继绝环,究竟为何物?



    大年初一,一早,街上即人声鼎沸,马嘶羊叫鸡鸣。平城百姓,无论贫富,皆牵马赶羊,往城外涌去“出新”,以祈人丁兴旺,畜禽繁育。段有亦走上街头,信步闲逛。



    不一时,段有到得城外,见到处是人,处处青烟袅绕,火光燃烧。有人已往城内回走,有人还在赶着畜禽绕火堆转圈,口中吆喝着吉祥之语。



    突然,前方三十多丈处,有七、八匹马受惊狂奔,百姓纷纷惊呼避让。有一五、六岁小女孩,正在追逐一只鸡,待察觉危险,惊马已飞奔到其身边,黑压压扑至,离小女孩不足三丈。



    刹那间,只见一团黑影飞至,掠起小女孩,就地拔高,一脚蹬出,一马趔趄,黑影如大鸟般向上斜飞出去,稳稳落地。周围百姓呆了一呆,突地爆出震天价喝采声来。



    救小女孩者是一瘦高青年,年纪约二十岁上下,段有赶到时,小女孩家人已赶到,对那瘦高青年千恩万谢。



    瘦高青年将小女孩交于其家人,即大步向城中走去。



    段有赶上几步,叫道:“兄台请留步。”



    瘦高青年停步,望着段有,淡漠无语。



    段有向其抱拳说道:“兄台侠义心肠,又身手不凡,在下凉州段有,想交你这个朋友。”



    不料瘦高青年只是喉咙里哦了一声,向段有一抱拳,即转身离去。



    段有碰个软钉子,怔了一怔,随即心中发笑:凉州俗语曰“热脸碰个冷沟子”,正如此。



    回到平城馆,见拓跋嗣、拓跋雷云与那老者在门口相候,老者手提一红木食盒。段有忙将几人让进屋内。拓跋嗣道:“一早即向父王、母后拜年请安,回府又招呼来客,来得迟了,望段兄勿怪。”



    段有心内颇为感动。八、九年来,他皆在沙漠度过,已不知春节为何物,今日一国世子亲来拜年,实未想到。一并想起杨惠彬冒险为他疗伤之举,心内有诸多感激话语,一俟出口,却觉浅薄,便未多言。



    言语只是表象,诸多话语,愈是信誓旦旦,愈是难以兑现,说到做不到的,比比皆是。与人相交,贵在诚意,落在行动,而非豪言壮语、空口承诺。



    四人遂席地而坐,举樽畅饮,酒至酣处,拓跋嗣击几高吟——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越陌度阡,枉用相存。楔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



    正月初五一过,平城馆渐渐热闹起来,一波一波的江湖汉子,被拓跋雷云等人接引入馆,个个精神奕奕,志得意满。



    最先来的,是猎户帮帮主史生辉,年近四十,身围兽皮,手持一枝铁叉,声音洪亮。之后,鲜卑帮帮主慕容易,氐帮帮主青祝,羯帮帮主陆闻于等到达,皆前呼后拥,威风八面。



    慕容时、青韦见了段有,盯着他手中竹棒,目光狐疑。



    到正月初九,汉帮副帮主石开来了。



    石开一见段有,惊喜无比,将他抱起转了一圈,哈哈大笑,连称想不到想不到,说:“段兄弟一来,我这第一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石开粗门大嗓,听到其语,众人皆望段有一眼,面露嘲讽。羯帮一人向石开说道:“石副帮主,这小子是何人,给你牵过马,还是坠过蹬?你那一对开山铁斧,他怕是提不起来吧。”说着与身边几人哈哈笑起来。



    段有一看,亦是熟人:洛阳堂堂主陆闻鼓。遂向他一笑,未与理睬,拽着气呼呼的石开离去。



    段有问石开:“怎的不见姚仁帮主前来,难道未邀请?”



    石开说:“魏国和秦国战事不断,可能未邀羌帮,即便请了,姚帮主也不会来的。”



    段有恍然而悟。



    不见姚仁,心中总有些失望。



    次日一早,拓跋雷云带众人去报名。报名地点即在比赛之地,位于南门内城墙根处。沿城墙搭有四座擂台,不高,但台面阔大,台周插有彩旗,煞是壮观。



    擂台前已是人头攒动,各色服饰穿梭,各种方言混杂,一入其间,就有种热血沸腾感觉。



    四座擂台上,皆设有报名点。段有等在一号台报名。慕容易、青祝、陆闻于、史生辉等人报完,石开让段有先报,两人正谦让间,却见两个大汉径直走来,报了姓名,一人叫阎稷,另一人也是熟人:刘勃勃。两人自报无帮无派,乃长安人氏。



    一号台人不多,刘勃勃自是看到了段有,却装着不认识,报过名后,即擦身而过,与阎稷离去。



    段有报名时,见报名簿上已有十余人,首位竟是拓跋嗣!他贵为世子,也要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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