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啊?”
齐老爹突然开口问道。
邱索愣了一下,说道:“我哪里不听您话了?”
“唉,我叫你赶紧从后门离开,你怎么没走呢?”
“哦,原来是说这个啊!”邱索随口编道:“我没找到后门在哪里啊!”
“唉,你这小伙子啊!”齐老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没被他们发现吧?”
“没有。我看到观音菩萨显灵后,就躲在角落里,三爷他们没看到我。”
“那就好,那就好!小伙子,你可千万别牵扯进这件事里。对了,现在他们走了,你也可以趁机脱身了!小老儿我就不再留你了!”
“齐老爹,时间还早,您能不能跟我讲讲关于寒山寺大钟的事情?”
“寒山寺大钟?唉,那有什么好讲的啊?”
“您就告诉我寒山寺大钟为什么不响了?”
……
齐老爹沉默了片刻,掏出一支旱烟抽了几口,然后微闭双目,似乎陷入到了悠远的回忆里。
“说起来话长,寒山寺大钟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这一千多年里,它是每日必响,从无延迟,周边的百姓都称它为信钟,意思是它很守信。百姓们也都根据钟声来判断时间,别的地方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寒山村却是闻钟而起,闻钟而眠,千年以来,天天如此。”
“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呢?”
“唉,要说后来发生的事,还得从那首诗说起。”
“张继的枫桥夜泊?”
“啥?小老儿没读过书,不懂什么疯桥啊夜伯啊这些的,不过,张继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好像听村长提起过,不过,我这个记性啊,实在是记不住。”
邱索笑着解释道:“齐老爹,枫桥夜泊是首诗,是一个叫张籍的人写的。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对对对,就是这首诗,后两句我很熟,提到了咱们这里的寒山寺。”
“这首千古名诗可是广泛流传啊!”
“可不是嘛!自从这首诗传开之后,连那东洋的倭人和渤海的高丽人都慕名前来啦,说要听一听寒山寺的千年钟声,而且,还非要乘着小船在姑苏城外的河上听夜半钟声,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邱索笑了笑,心想,文人墨客的行为确实让人无法理解啊。
齐老爹继续说道:“其实这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夜里撑船辛苦一点罢了,不过,只要有钱挣,咱们老百姓再辛苦那也是心甘情愿的啊!可是好景不长,这首诗流传出去不几年,寒山寺就开始发生变化了。”
“寒山寺发生变化?”
“对!寒山寺是我们这里方圆几十里最大的一座寺庙,因为有大钟的存在,渐渐也成了香火最旺盛的一座寺庙,可是好景不长,大概是从十几年前开始,寺里的僧人成批死亡,而且死因都很蹊跷,据说都是被声音给活活震死的,死状极其惨烈,七窍流血,双耳贯通。”
“僧人成批死亡?被声音活活震死?”
邱索惊了。
“是的。后来官府派人来查,查出的结果是,这些僧人都是被钟声给震死的,而且就是被寒山寺那口大钟给震死的。”
“寒山寺的大钟震死了寒山寺的僧人?”
邱索一边思索着,一边疑惑地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可不是嘛!官府就是这么说的!”
“那后来呢?”
“官府虽然查出了僧人的死因,却没能阻止僧人继续死亡。随后几年,寒山寺的僧人依旧是成批的死去,毫无解救的可能。”
邱索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齐老爹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眼圈后,继续说道:“这事甚至传到了东洋倭国。倭国一个什么小说家,根据寒山寺发生的事件,写了一部小说,叫什么大钟杀人之谜,稀里古怪的名字,听起来可笑极了。”
邱索笑着问道:“那以后还有东洋倭人来这里游历吗?”
“有!比以前还多哩!而且后来的不仅有东洋读书人,还有很多浪人和武士,带着长刀,穿着木拖鞋,浑身脏兮兮的,被我们摁住打了一顿,赶出去了。”
邱索点点头,问道:“那大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响的?”
“唉,寒山寺里的僧人死光了,大钟就不响了。应该是六年前吧,寒山寺的老主持澄明法师圆寂了,从那以后,寒山寺大钟就再也没响过。”
邱索若有所思地问道:“既然十几年前官府就查明僧人之死与大钟有关,那寒山寺的僧人为什么不逃呢?难道他们个个都不怕死?”
“谁说不怕死?谁说没逃?寒山寺最兴盛的时期,有僧人三千多,房舍上千间,咱们这寒山村村民每天都靠给寺里僧人做饭为生。后来发生了大钟杀人事件,呸,我怎么也用起了倭人的说法,总之吧,就是发生那件事之后,寒山寺里的僧人只剩下不足五十人,大多都是老弱病残,留在这里等死的。还有就是主持澄明大师,他可是一个大好人啊!为周边百姓看病施药,救死扶伤,功德无量,可惜,连他也没能逃过此劫。”
“也就是说,六年来,寒山寺大钟从来没响过?”
“也不是没响过。可每响一次都要献出一条命啊!”
邱索惊问:“献出一条命?什么意思?”
“小伙子,三爷他们来收钱,就是为了拿钱买命啊!从外面买一个憨子或者傻子,哄他们去敲钟,敲一次可保我们寒山寺半个月的平安。所以,我们每个月得交两次买命钱,交不起那就只好自己去做敲钟人。”
邱索心头一怒,心想,哪有这么干的?花钱买命?难道别人的命都不是命?
有时候,人为了活着,真是可以视同类如草芥啊!
“唉,都是那口大钟闹得!有一个旅者说过,我们寒山村成也大钟败也大钟啊!”
邱索没说话。
天色黯淡下来,齐老爹看看天空,对邱索说:“小伙子,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你也该离开这里了!再晚恐怕就走不了了。”
邱索点点头,拱手道:“齐老爹,您保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