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便趁此机会,好生打量了黛玉一番,瞧着大约是满意,赐了她一柄玉如意,又一对羊脂玉镯子,荣妃竟是比黛玉还欢喜的样子。
从里头出来,黛玉便回了玉树阁。吴桂珍特地过来看黛玉的玉如意和羊脂玉的镯子,末了,邀她明日一块儿去看皇子们打猎,“有比赛,我听我大表哥说,皇子里头,八殿下的骑射是最好的,他也极会相马,总得皇上嘉奖,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过几天吧,哪天没有比赛?我爹爹回来了,我明日要出去找我爹爹去!”
第二日,黛玉便出去了。林如海办完了事,就在皇上赐下的一座宅子里等她,见她来,自然是欢喜不已。父女述了别情,林如海又把贾氏叫带给黛玉的东西都给了她,见女儿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又想到昨日里皇上透露的些许信息,他一时感慨万千。
黛玉又是欢喜又是流泪,问了母亲和弟弟,又问道,“明年还去么?”
林如海摸了摸黛玉的头,“原以为你在你外祖母家应是无忧的,昨日听荣妃娘娘说了些许,竟是我和你母亲寻思错了。再好,哪里又有跟着父母好的呢?”
黛玉强忍了眼泪,“并没有多不好。当初,女儿之所以愿意回来,为的便是宽母亲的心,在外祖母跟前尽孝了,只当是母亲在尽孝。况,吃穿用度都是家里的,也并没有不自在。唯一不好,便是牵挂爹爹娘亲,无一日能在跟前尽孝,好在有弟弟在,女儿才心中稍微好受些。”
“你弟弟也是极想念你,虽说一年到头信使往来,到底不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终究是诸多牵挂。”林如海也知这个女儿是极为妥当的,极为疼爱,“原以为明年便得将你接回家中,谁知,皇上又点了为父为江苏粮道,依旧要回南边去,娘娘的意思,还是叫你留在京城,不知你如何想?”
黛玉略有沉默,林如海便接着道,“若你肯,为父便去求皇上将你带回江南去,只说你身子虚弱,不适应北边的气候,只这,将来或无返京城之日。如若你愿意留下,为父自也无异议。”
黛玉想了想,抬起头道,“京中诸事凶险,昔日元春姐姐被封为凤藻宫尚书,晋为贤德妃。两府之中一片花团锦绣,为备元春姐姐省亲一事,舅舅们只怕是把祖上这些年攒下的银钱花了个精光,那时候我便在想,何必要这虚热闹。爹爹素来想为百姓做事,做女儿的尤为敬佩,钱粮乃国之根本,爹爹先梳理盐政,如今转粮道,自是又能为百姓谋福了。”
“女儿素看《易经》,其中八卦衍生,共六十四卦,有人说乾卦是好卦,也有人说坤卦是好卦,可女儿观六十四卦中,也唯有山水谦是好卦,便越发觉着外祖母家里,已是凶险埋伏。好在元春姐姐如今已降位为嫔,风头已过,女儿才稍微安心一点。女儿想的是,不论女儿如何,只要爹爹娘亲安康,弟弟有出息,女儿才能有安身之地,方可安然处之。”
林如海自然是大安,过了一日,便回了京城,独留了黛玉在此,待打围过后,跟随荣妃回京。
她正心里盼着,皇帝什么时候能够启程回去,谁知,这一日,才回了玉树阁,便有荣妃身边的人来传她,说是云臻受了伤,叫她赶紧过去。
黛玉已是慌得连方向都辨不住了,被李觅拉扯着,慌慌张张地出去,才出了行宫,朝右边数着第三座宅子便是云臻的。皇帝的銮驾也在,李觅领着她从侧门进去,将她安置在一个院子里,嘱咐她,“姑娘先在这等会儿,奴婢过去打探一番再来。”
荣妃先来,皇帝也没走,太医在给云臻疗伤,李觅问过了,才知是左肩胛处中了一箭,好在未伤及筋骨,又因躲闪得当,并未射个对穿。她回来告诉黛玉,黛玉难以想象那伤口,怎能不揪心?
皇帝走了,荣妃也跟着离去,黛玉这才过去,见云臻躺在床上,脸色并不好,她也从未见过这般虚弱的他,难免落下泪来。
她独自一个人默默流泪,也不知什么时候,云臻醒了过来,听到戚戚的声音,一睁眼,是黛玉坐在床边流泪,不由得心头一暖,抬手刮了她右边脸颊上的泪,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说着,挣扎着要起来坐,黛玉忙按住他,“都成什么样儿了,你还逞强!”
“我哪里逞强了?我只是觉着躺着难受,想起来坐坐!”
“什么时候坐不得?偏这个时候你要起来坐。”黛玉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喊了他身边伺候的人来问,“喝过药了没?吃过什么东西没有?”一问,都没有,便叫人熬了药过来,又要了一碗红枣粥,服侍着他吃了,用了药,云臻说要擦脸,又要了热水,帮他擦了手和脸。
“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儿,吴大姑娘还说几个殿下里头,你骑射是最好的,谁知……”黛玉一说,眼圈儿又要红了,云臻笑着安慰道,“横竖是有原因的,你也别问,我过两天就好了,一点皮肉伤,算不得什么。”
黛玉又不能看伤口,急也没用,只能白日里留在这里,守着他一日三次喝药,给他张罗吃食。晚上才回到玉树阁去。这般几日,云臻的伤口结了痂,皇帝便说回京去,比起往年,竟是提前了半个月。
黛玉回到京中,把东西从贾府挪回到了家中,住进徽音院又花了两日时间。她一回来,便腻在贾氏这边,檐哥儿也与她形影不离,姐弟二人情深至极,各自把为对方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做交换,每日里开心不已。
腊八过后,贾氏进了一趟宫,回来后,总不时打量黛玉,黛玉自己并不觉着。过了两日,因府中的腊梅开了,贾氏便说请了贾府那边的姑娘奶奶们过来玩一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