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说小禾没家教!
小禾是世上最乖巧的孩子了!
臭阿轲!也不知道跟小禾说了什么,让他去推人?!
灵儿冷着脸,步步生风,边走边狂扇扇子。
扇得额边发丝飞扬招展,看起来怒气冲冲。
段禾苗走路追赶不上,只能跟着她一路小跑。
“姐,阿姐,”他拽拽她袖子,“你要去哪里啦?”
段灵儿牵住他,把他带得踉跄一步:“跟我走就是了,又不会卖了你。”
段禾苗可怜巴巴低下头:姐姐好可怕……
……
文信侯府。
吕不韦已经下葬,这里拆了白布。
除了人们还穿着素服,让人知道这一大家子全在丧期,其他就跟往常一样。
不过门额倒是换了,从“文信侯府”换成普通的“吕宅”。
段灵儿带着禾苗驻足望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迈上台阶。
朝值守的家仆行了个礼:“劳烦小哥通传,小女青禾轩段灵儿,携弟段禾苗,请见贵府吕萌姑娘。”
那人迟疑了一下,打量她一眼,又看看段禾苗,问道:“你与我家姑娘是什么关系?”
灵儿叹了口气:“朋友。”
他点点头,回礼道:“请段姑娘在边门等候。”
姐弟俩便站到边门,段禾苗好奇地伸头往府里瞧瞧,灵儿不动声色摁住他肩:“站好,别乱看。”
此时门口缓缓停下一辆挂白的马车。
车仆摆好脚踏,恭恭敬敬在车尾后门旁边等着。
接着从吕宅正门出来一位中年夫人,雍容素雅,神情端庄。
身后带着两个婢女、两个小厮,小厮手里拎着食盒,像是要去送饭。
这夫人在门口停步,疑惑地看了段家姐弟一眼。
段灵儿愣了一下,带着弟弟微微欠身。
夫人问向家仆:“做什么的?”
“回二夫人,来找七姑娘的,说是……朋友。”
“呵,”二夫人不屑地咧了下嘴,继续出门,“那丫头也有朋友?”
她冷笑着摇摇头,被人搀扶着上车。
马车缓缓驶动,婢女小厮就跟在车边步行。
很快,府里来人传话,请段家姐弟进门。
来接的是吕萌的贴身婢女,荣儿。
她边走边说:“姑娘以后若是要来,请走正文街的侧门,正门只许主人和贵客们出入。”
段灵儿点点头:“明白了。”
荣儿带着二人穿廊过院,左转右转。
接连走过了四五个有名字的院子……
还没到。
吕宅很大,设计得相当讲究,有清池水榭,竹林花园。
院儿里种着松柏梅树,铺着长砖小径。
还用圆石搭配灌木布置了有趣的造景。
连廊全铺地板,两边设了卷帘。
现在是午后,婢女们正在把朝西那一面的细竹帘缓缓放落。
家仆们统一着装,婢女全穿水色衣、月白裙,男仆则是一身墨色短衣。
来来去去,有条不紊。
段禾苗被姐姐牵着,仰着头,张着嘴,一路张望。
脚下也不看路,左脚绊右脚,右脚踢左脚,磕磕巴巴地走着。
段灵儿则表现得相当淡定,其实自己家也不差,精致玲珑,相比之下就是小了点。
她不想露怯,也明白眼下没时间闲逛。
路过怡人凉爽的小池塘,有几个年轻姑娘在池边,卷着袖子撩水。
她稍瞥一眼,觉得好凉快、好想去跟她们一起撩。
却立时克制住,跟着荣儿继续走。
三人又穿过一道院门,院里扎了一个草人。
“嗖”的一声射过,一只弩矢准准射穿草人的脑袋。
草屑飞溅,弩矢穿脑而过。
直插树干,矢尾“噔噔瞪”地上下晃动着。
段灵儿微吸一口气,朝另一边看去。
吕萌依然穿着素服,现在系了襻膊,露出皎白的胳膊,单肩扛着一支轻弩大步走来。
荣儿朝她欠身:“七姑娘,段姑娘来了。”说罢站到她身后。
段灵儿带着弟弟行礼道:“见过吕姑娘。”
“嗯,”她随意点点头,看向段禾苗,“你弟弟?”
“是。”
吕萌扬着下巴,乜斜着眼睛摸摸他脸,轻拍两下:“长得不错。”
段禾苗有点害怕,慢慢挪到姐姐身后。
她懒懒地看向段灵儿:“何事?”
“吕姑娘,小女此来实在冒昧,若非事情紧急,我也不愿前来叨扰,且先致歉了。”
“唉,”吕萌烦躁地摆摆手,“都说了事情紧急,你有事说事行不行?”
段灵儿抿了下嘴:“那我就直说了,昨日上午我们曾在孟氏器行见过,与我同行之人名叫荆轲,有人冤枉他在昨天上午打了一个孩子,今日他受冤入狱,能证明他清白的孟东家和董掌柜皆有事外出,眼下唯一能帮得上的,非吕姑娘莫属,还请姑娘帮他作证,与我同去县府陈情,小女在此深谢了。”
吕萌听罢,笑逐颜开:“嘻,那家伙入狱了?哈、哈哈。”
段灵儿蹙眉看着她,觉得莫名其妙。
吕萌把轻弩往草地里一扔,伸开双臂,让荣儿帮自己解襻膊。
一边问道:“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他……是我父亲的养子,算是我的兄长。”
“哦,”吕萌甩甩袖子,“那为什么一起去器行卖东西?是偷的家里的吧?你们需要钱私奔吗?”
灵儿叹了口气:“吕姑娘,事关紧急,真的不容半点玩笑,阿轲绝对是被冤枉的,还请姑娘相助。”
她说着,手中捏了下段禾苗的小手。
禾苗“嗷”地一叫,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啊,阿轲哥哥是被冤枉的,是一个叫伍毛毛的人,他总在学堂欺负我,让我给他抄书,不抄就打我……”
“那你打回去啊,”吕萌理所当然道,“难道要任由他欺负你吗,当然要狠狠揍他啊。”
她边说边挥了一拳,忽然转身看向那个被穿脑的草人。
又倏地指着它,横眉怒目,好像那是什么杀父仇人,瞬间变得怒不可遏。
段灵儿心好累,扇了下扇子,正要开口——
“段禾苗。”
一道嫩嫩的童音从旁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段禾苗舒眉笑开,朝那孩子招招手:“呃,吕仅,你怎么在这?”
吕仅不紧不慢地走来:“这里是我家,我当然在这。”
又看向吕萌,轻道一声:“小姑。”
“嗯。”吕萌点点头,“你们认识?”
吕仅一脸天真,扬声说道:“学堂的同学。”
他是吕延的嫡长子,也就是吕不韦的嫡长孙,今年八岁。
父亲去给耶耶守孝了,他就在家里乱逛,逛进小姑吕萌的院子。
段禾苗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吕仅啊,你上午也听说了吧,伍毛毛害我家阿轲哥哥入狱了,你快跟我一起走吧,去县府,去说……去说那个伍毛毛,他打人!”
“他是打人,可我们也打了啊。”
段禾苗果断摇摇头:“是他先动的手,我们那叫还击。”
吕萌满脸兴奋,像发现了什么大宝贝,搭着侄子的肩:“小仅,你打架了?跟同学打架啦?”
“嗯,”吕仅眨了下眼睛,“伍毛毛先动的手。”
“好!”吕萌大笑两声,拍拍他肩,“小姑没白疼你,走,我们去揍他!”
段灵儿在旁边听的一脸问号,快扇两下扇子。
吕家怎么会教孩子去跟同学打架?
但众人也因为吕萌的果断决定而终于动身出门,从侧门离开。
出了门,吕仅拉住段禾苗:“那个伍毛毛,是不是总欺负同学?”
“别人我不知道,他总来欺负我的。”
吕仅想了想:“那我们就这样……”
他扒在段禾苗耳朵上低声言语几句。
禾苗听罢,恍然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接着,二人悄悄从两个姑娘身后跑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