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吉翔鬼使神差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孙传庭,瞧见他那斯文又俊朗的笑容,瞬间头皮发麻,如同一只炸了毛的野猫。
马吉翔拱手离开了僻静屋舍,寒冬腊月,北地边关刮着极冷的寒风,他的脑门上却是沁满了汗珠。
心里已经把孙传庭列为了头一号的危险人物,东厂督公王承恩还要排在孙传庭的后面。
送走了马吉翔,孙传庭收敛了笑容,继续一笔一划的手书那简单的十一句话。
半天以后。
榆林城内,多出了一群比边关百姓还像边关百姓的百姓。
总兵衙门,延绥总兵坐在一张硬木官帽椅上,仔细看着一封关于归德堡的书信,了解新任三边总督最近的情况。
延绥总兵是洪承畴留在三边的心腹之一,在孙传庭大张旗鼓的前往延绥镇的时候,幕僚们就料定孙传庭一定会驻扎在归德堡。
就在归德堡安插的大量亲信,及时禀报孙传庭的动向,但是为人谨慎的延绥总兵还是在周围的五六个墩堡全都安插了亲信。
结果正如幕僚们所预料的那样,孙传庭率领五千秦兵停留在归德堡,不再向前一步。
归德堡的亲信就开始起作用了,按照幕僚们的吩咐一天传回一封书信,及时禀报孙传庭的详细情况。
延绥总兵已经在安插亲信那件事上误判了,但他没觉的有什么不好,越发的谨慎起来,责令归德堡的亲信们一天传回来两封书信。
后来想想还是不够谨慎,就让亲信们一天传回来三封书信,早中晚各一封。
传回来的书信,延绥总兵一直都是不厌其烦的逐字逐句读上三遍,保证不会错过任何有用的动向,出现纰漏。
延绥总兵不觉得厌烦,幕僚们都觉得厌烦了,这哪里是一位手握数万人生死的总兵,分明是一个在家看着丈夫书信的娘子。
幕僚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看来有些谨慎到小女儿态的谨慎,正是洪承畴看重延绥总兵的地方,从参将越过副总兵直接提拔为一镇总兵。
书信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记录着孙传庭的日常,老老实实待在归德堡,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可越是这样,延绥总兵越是不放心,别人或许会轻视文官出身的孙传庭,酸溜溜的说数千破二十万只是运气罢了。
延绥总兵早在潼关卫一战结束以后,第一时间从洪承畴那里讨要了一份详细战报,越看越是心惊,哪里是什么运气,而是实打实的实力。
延绥总兵放下手里的书信,盯着面前的一群游击参将们,再次嘱咐道:“过去洪总督担任三边总督的时候,各位怎么贪墨本将不会去理睬。”
“现在不是以前了,洪总督回到京城享福去了,三边总督换成了孙传庭。”
延绥总兵瞧见手底下一帮骄兵悍将的样子,心里就冒出了火气,这件事已经说过很多次他们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延绥总兵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盯着看过来的游击参将们,强压着火气说道:“别以为孙传庭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背景和根基。”
“工业派又是一个连顺天府都没走出的小党羽,还不当年的楚党,但是你们记住一件事,孙传庭背后很有可能站在太子。”
站着太子?
游击参将们听到太子也掺和了这件事,立即收敛了那副骄横的满不在乎,不解的看向了延绥总兵。
洪承畴递过来的书信里并没有提到太子,再说了太子也没有派遣一兵一卒支持孙传庭,莫不是撒了个谎说出这个消息故意吓他们的。
延绥总兵也是刚刚知道的这个严峻形势,不是谁送来一封书信告诉他的,而是他从一行看起来没什么用的文字里找出来的。
归德堡附近曾经出现过几名身穿褐色绿色混杂胡服的军士。
延绥总兵恰巧知道书信里所说的褐色绿色混杂胡服是什么,太子招揽的一批亲丁们穿的服饰,叫做什么迷彩服。
也有可能是工业侯家里的家丁们穿的服饰,但是以延绥总兵的谨慎,只要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一定要把这个可能变成不可能。
延绥总兵说完这句话,瞧见游击参将们确实出现了惊讶,很快又变成了一脸的不相信。
看着游击参将们脸上的不信任,延绥总兵第一次出现了不耐烦没,挥了挥手让他们全都退下了。
半柱香以后,幕僚们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照例开始对孙传庭有可能使用的计谋进行推断,然后针对这些计谋想出应对的策略。
用军饷鼓动军士们哗变,烧毁粮草诱导军士们哗变,策反游击参将,甚至就连刺杀延绥总兵都准备了对策。
基本上做到了万无一失。
“不对。”延绥总兵突然皱着没有说道:“咱们的这个万无一失,在一件事上就成了不堪一击。”
一名青年幕僚想了想说道:“老爷说的可是柴薪。”
一句柴薪惊醒了众人,只要烧了延绥镇的柴薪,他们准备再多的对策,准备的再是万无一失,再是小心谨慎。
在柴薪面前都将不堪一击。
军饷没了可以补发,粮食没了可以花银子从其他军镇调集,延绥总兵身边可以重兵把守。
唯独这个柴薪,只要烧了花银子都没地方去买。
柴薪的收集还十分的困难,在山林里砍伐河柴,从煤窑里挑拣精煤,都是极其费时间的活计。
现在又在寒冬腊月里,北方边关不仅比中原腹地要冷的多,寒风还很大。
没有了柴薪,就没办法生火做饭,这还是次要的大不了吃生食,只要饿不死人还是能撑一段时间的。
重点在于军士们晚上如果没有柴薪取暖,以当前的这个鬼天气是会冻死人的。
“啪——”
就在这时,一名脸上都是黑灰的把总推开门冲了进来,沉痛道:“总兵,咱们存放在城中的柴薪被一帮子乱民给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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