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疼痛是真切的,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看不到他了。
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眼眶深陷,满脸憔悴,下颔的胡渣都熬出来一层的男人,感觉到胸口切切实实的疼痛,不由感慨。
大概老天怜她孤苦,心愿未了,没忍心让她去见阎王。
“羽儿,你终于醒了。”柳轻扬紧握着她的手,失而复得的喜悦铺天盖地而来,激动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莫窈抿了抿嘴,想起了昏迷前的情景,知道自己暴露了,再看他憔悴的样子,她也舍不得再否认了。
罢了,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那个黑衣人呢?”莫窈转了转眼珠,声音沙哑地问。
没办法,刚刚相认,她不知该说什么,总觉得说什么都尴尬,只好问起了那个黑衣人。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那样的招式再熟悉不过,是凌霄阁杀手惯用的招式,对方连隐藏都不屑,直击她心口,是想要她的命。
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也透着熟悉,大概还是熟人。
早料到了,莫窈并无多少惊讶。
柳轻扬闻言眸光一冷,道:“她中了我一剑,不过让她跑了。”
莫窈并不意外,杀手都有一套自己的逃脱方式,不会轻易让自己落在敌人手中。
柳轻扬看着她,欲言又止。
莫窈察觉了,瞥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因伤口并不重,虽然还很疼,对她而言却不算什么,不影响说话。
柳轻扬到底还是说了:“那个人的招式……很眼熟,像是那次杀我的人。”
莫窈眸光一闪,沉默不语。
柳轻扬却忍不住了:“羽儿,那人的目标是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和他们……”
他想说你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自己人杀自己人?说到这儿怕伤了她的心,破坏两个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气氛,不敢说下去了。
莫窈明白他的意思,却不好跟他说明缘由,解释道:“天下并不只有这一家杀手,大概我作恶太多,这次运气不好,有人认出了我,请动了别人想要我的命吧。”
她一直知道的,手染无数鲜血,早晚是要受到报应的,可她并不怕,这是她该得的。
不过,被自己人趁虚而入就不一样了,这个仇她记下了。
柳轻扬胸口传来一股钝痛,这些年她应该受了不少苦吧?他明白她的无可奈何,所以不在意她过去是什么人,做了什么。
在他心里,她只是他的羽儿,还是那样的纯洁无瑕。
他不信她的话,却知道这里面或许有些什么不方便说的,遂不多问,看她脸上因刚醒没多少血色,柔声道:“你刚醒,不要说太多话,我去端药。”
很快药被端了过来,柳轻扬坐在床沿,小心地扶她坐好,端起旁边的盛着黑乎乎的药汁的瓷碗。
莫窈瞟了一眼,见他用勺子舀起一勺药汁,凑到嘴边轻吹着,这样小心翼翼的动作令她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就着他递过来的小勺喝了几口,莫窈就不耐烦了,干脆伸手要夺过他手里的碗想要自己喝。
柳轻扬不许,沉着脸道:“你别动。”
莫窈被他责备,愣了下,抬眼看他,撇了撇嘴:“苦。”
被这双水灵灵的眸子巴巴地看着,再听这语气中难得的娇弱委屈劲儿,柳轻扬受不住了,咳了声,红着脸道:“我喂你。”
然后把碗凑到她嘴边,仔细地盯着,生怕洒了或是呛着她了。
莫窈就着凑过来的碗沿喝,无奈对方怕她呛着,不敢把碗倾斜太多,莫窈还是苦了好一阵儿才喝完了一碗药。
柳轻扬随手拿起一块帕子给她擦了嘴,莫窈忽然夺过他手里的帕子,死死地盯着。
这块怕子怎么这么眼熟?貌似昏迷前对方也是用这块帕子给她擦眼泪的,当时她太难受就没注意。
看着看着莫窈发现了不对劲,白色的底,栩栩如生的燕子,分明是她的,怎么在他这儿?
莫窈不会针线,以她的身份也学不来这个,这还是有一次完成任务后,她在外多逗留了一阵,一时起兴请人做了这样一块帕子,后来就一直随身携带。
直到去年秦淮河上与柳轻扬重逢后,回到凌霄阁就不见了。
原来那个时候就在他这儿了。
可他竟然留了这么久,这个更让她意外。
柳轻扬面色渐渐尴尬,劈手抢过帕子,塞进怀里的衣服内。
莫窈嘴角一抽,他这是做什么?若她记得不错,这是她的,他这样生怕自己抢了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柳轻扬被她盯得不自在,咳了咳,解释道:“请家里堂妹做的,好看吧?”
莫窈气笑了,真是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她自己的帕子自己能不认识?唬谁呢?
迎着她似笑非笑的目光,柳轻扬头皮麻了,慢吞吞又把帕子取了出来,讪讪道:“你若喜欢,就送你好了。”
又看上面的污渍,一阵无言,然后面不改色地再次收了回去,一本正经道:“等让人洗一洗再送你吧。”
莫窈也不跟他计较,哼了声,道:“还是你自己收着吧,我自己有。”
柳轻扬松了口气,笑了开来。
……
一身黑衣的女人跪在地上,脸上没了遮挡的黑巾,露出一张失去了往日风采,疤痕遍布的脸。
捂着受伤的小腹,女人垂眸,满心挫败和不甘,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成了。
一身紫衣的夏莹斜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惊讶:“你是说莫窈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还举止亲密?”
如莺点头:“确实如此。”若不是那人去而复返,以当时莫窈中了软骨散使不上武功的样子,自己要杀了她轻而易举。
想到此她就恨得咬牙,那女人怎么就这样好命?这样都能躲过一劫。
“好,极好。”夏莹笑的愈发开怀,在如莺不解的目光下眼中露出一丝狠厉:“这可真是好极了,没想到莫窈竟如此大胆,我正愁找不到她的把柄,没能光明正大将她打入谷底,她就来了这一手。哼!亏的阁主往日待她如此好,若是阁主知道了,不知她是否能承受住阁主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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