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炸裂声


本站公告

    少年郑小天虽然不愿意给水添露当儿子,但水添露还是把他留了下来。



    这符合水添露的性格,你不想给我当儿子是吗?那就当我的伙计好吧,反正现在凭你这点本事,不是老娘发善心收留你,过不了几天你就得饿死!



    一个饿得皮包骨头的饿死鬼连狗都不吃好吧,嫌硌牙!



    你不想当儿子是吗?那当伙计总成吧!当伙计就别怪我随意使唤了!



    你不想叫水招弟是吧,那我叫你兔崽子行吗?



    笨手笨脚的不就是兔崽子吗?



    但少年好象干什么活都是一点就破,学起来有模有样,干得干净利索,看起来不笨呀。



    不笨就不能叫兔崽子吗?谁规定的?



    再说了兔子那么机灵,还不是被狗撵?撵上了一嘴咬到脖梗,就呜呼了!



    对,叫你兔崽子,就这个意思!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当伙计不如当儿子好,到时候要你求我给我当儿子,磕三个响头、奉三盏春茶才依你!



    水添露这么想着,就变着法儿折磨他,总有一天,这个小兔崽子会哭着喊着说,娘!我当水招弟好了,求你饶了我吧!



    可三年过去了,奇迹没有发生,少年郑小天身子板却明显的长高了。



    他甚至把苦难当成了乐趣,总是默默无闻的干活、干活,他的细心和专心,让老板娘无可挑剔。



    除了她无端的咆哮一声“兔崽子”外,根本找不到少年把活干坏引发的喝骂。



    可今天不同,少年加快了步伐,今天他破天荒的耽误了回程!



    更关键的是,今天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少年疑惑。



    这一天他和往常一样,前一天晚上将面发上。



    鸡叫三遍时起来接面,揉面,饧面。



    然后起火入炉,拉开风箱,踢嗒踢嗒,风箱有节奏的推拉,风吹火旺,一排排的饼炉,要一个个看护。



    待这一切准备停妥,烤熟的饼子麦香味飘满屋子的时候,日头已跃出地平线,一缕桔红的阳光透过门缝将饼房照得透出虚亮的暖光。



    这个时候,掌柜的和老板娘早起床了。即便是天气转凉老板娘赖一下床,掌柜的也会被提早赶下床:



    “蔡小武,看看哪个男人像你这么懒,太阳晒焦屁股了还懒在床上?快滚下去看看兔崽子做好饼没有!”



    “蔡小武,给老娘看看洗脸水准备好了没有,兔崽子是不是又偷懒了?”



    “蔡小武……”



    ……



    蔡小武哼哼哈哈的应着,并不觉得被女人骂有多么难听难受,倒是听不到女人的骂声,有点失落空虚。



    换言之,只有在女人的骂声里,蔡小武才有一种真实的存在感。



    如果有一天早晨水添露没有骂了,他会小心翼翼地凑到床边,小心问,“夫人,你哪里不舒服?生病了?”



    水添露嗷地一声:“滚!你咒老娘!你才生病了,你全家都生病了!”



    蔡小武:“我家里的人都死光了,现在这个家就咱俩了……”



    “滚犊子!你把小兔崽子吃啦?他不是人?”



    ……



    少年郑小天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暖暖的。



    他慢慢的变得和掌柜的一样,受虐上瘾,一天没听到老板娘叫他几声“兔崽子”,就仿佛这日子没了光彩。



    可今天,他已把饼全做好了,掌柜的睡房里还是静悄悄的,没听到老板娘的叫声,甚至也没有掌柜的鼾声……



    话说,如果这个时间有鼾声,八成被老板娘一脚踹下乌木床了……



    可一切,都没有发生。



    少年将炉洞一个个堵上炉塞,熄了明火,让暗火温热着炉里的饼子,又一个个检查炉井是否用棉套捂严实。



    做完这一切后,他靠在炉壁上,体会着炉壁微微的热度,想着今天一天要做的事情。



    或者,眼睛时而透过几道过廊瞥一眼紧闭的启板。



    启板的榫卯从房内错落咬扣,加之由门闩销定,紧固牢靠,一般的窃贼从外面极难溜门进来。



    他本来是想打开门脸的启板的,最近老板娘已授权他可以根据需要打开启板,这个开门营业的仪式放权给他,也算是对他的信任。



    但他知道这个操作会带来在安静的环境下惊天动地般的响声,打断了老板娘的好梦就不好了……



    还是等等吧。



    然而今天很特别,街面也很安静,安静得连鸡鸣狗叫的声音都没有,这是什么情况?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站起身,悄悄的溜到后角门,沿着一个靠墙的木楼梯小心翼翼的摸上楼。



    这一下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封古镇外的原野尽收眼底——



    起伏的地势如波涛般流动,弯弯的溪流凝霜结冰。



    梁子上的几个黑点安安静静,只有铁匠铺子的白铁招牌在早晨清冷的阳光里闪着刺目的白光。



    没有一个人,连一只鸡也没有。



    世界仿佛除了他自己,已空无一人。



    这种死寂让他害怕。



    他想起封古镇的地底下,听人说坑埋了四十万甲兵,那是中夏帝国统一疆土时最惨烈的一次战斗。



    中夏国与狄斯国在封古镇一带列队攻伐,尸集如山,血流成河,难分胜负。



    此时天崩地裂,尘沙飞扬,双方的甲士混战在一起,难分难解,最终沙积成山,四十万敌我将士活埋坑道……



    中夏国史官对这段历史语焉不详,一笔带过。



    而民间的传说刚汗牛充栋,乡间野史对此战的评价也大相径庭。



    一说此战归咎于中夏帝国将领的失职,致使不少于二十万中夏将士葬身地底,死不瞑目。



    一说中夏国对外扩张杀戮过当,引起天怒人怨,故而天帝着地仙略施法术,将两国主力坑杀地下,以示惩戒……



    但后一种说法,让天帝背锅,也太不厚道了吧!



    这四十万冤魂,埋在地下,如果有一天冤魂们的怨念太重,从地底冲出来了呢?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可能啊!



    虽然卢家对盲狗致盲原因讳莫如深,但人们猜测,它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眼瞎的。



    能轻易让一种活蹦乱跳的大狗瞎了狗眼却不流一滴血,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诡异力量?



    少年正一个人在楼梯间纠结呢,忽然空中闪了一下,光线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迅速扩散,大地随之晃动,似乎要倾倒一般。



    一声似乎来自灵府中的炸裂声,耳朵嗡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老者出现在水家饼店前,少年听到老板娘的狮子吼:



    “郑小天,兔崽子,快出来,喊掌柜的出来,有贵客了!”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