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临时的木屋几乎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搭建完毕,此刻木屋外,陆陆续续有许多涌入的流民正在排队。
流民之中男女和老弱已然被人区分开,一些个家庭强制被分开自然引出了不小的热闹,但这却是不得已的事情。
大凡逃难,首先能够逃离的多数都是青壮男子,其次才会是一些家中劳力多的,能够携家带口。
往往很多老弱和女子,要么被遗落在家中等死,要么就是途中出了什么事端,渐渐的分离开,再难找寻。
长长的队伍里,突然砰地一声巨大的响声响起。
一个身高体壮的壮汉,猛然被人从队伍里扔了出来。
“啊!”
那壮汉从略显得干硬的雪地上爬起身,双目赤红,暴喝一声,张开双手就朝着方才将他从队伍里扯出来的一个瘦小的身影扑了过去。
砰!
又是一声闷响。
壮汉右腿膝盖忽然被踢中,身体一软,扑倒在了地上。
陈素双眉倒竖,一脚踩在这个壮汉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道直让这个壮汉口中直哼哼,双手撑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哼!我早说过了,青壮男子在后面,再敢捣乱就把你扔出去。”
陈素冷哼一声,目光环视着长长队伍后方的人群,面对上千人的场面,丝毫没有惧意,反而眼中含煞,震慑得一众流民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些个还混在妇孺队伍中的青壮,被陈素目光扫过,顿时低着头,急忙跑回到后方排成长龙的青壮男子队列之中,有几个脚步慌张的甚至还跌了一跤,跟着又连滚带爬地起身。
两个手脚麻利的士卒,很快上前,将方才那不听好的壮汉给从地上扯了起来,推搡着让他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素素姑娘好生厉害!”
“那些个不服管的贼汉们,这下应当老实了。”
“是啊,真想不到!”
剩下七八个跟着陈素身后的士卒,看着陈素一出手就震慑住那些青壮,不由交口称赞了起来。
他们都是县令郎浦和抽调过来,协助裴楚处理流民防疫之事的。本来这些人心中多少有些惴惴,裴楚在他们眼中已然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他们唯恐一个伺候不周到,就会吃了挂落,甚至枉送了性命。
可真的跟随裴楚之后,他们才发现,事情处理起来,比他们在军中和被县衙驱使时,更加简单。
不说裴真人自己,就是他随行的一个小姑娘,就已经能将众多流民之事处理得极为妥帖。
最初的时候,大家还有些轻视。这位素素姑娘具体操持起来也颇为生疏,但慢慢的众人就发现,这位素素姑娘极为聪明,什么都是触类旁通。
且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武功惊人,其中流民刚到城外第二道城墙的时候,突然有一人疫病发作,化作怪异。
不等他们这些人去通知将主,也没有惊动裴楚,就被陈素打断了四肢,擒拿住了。
这般手段,便是他们的将主王知也远远做不到。
“好了!你们再和我巡视一圈!”
就在一帮子跟随着陈素的士卒七嘴八舌地叫好,陈素喝止了众人,招呼着众人跟着她开始巡视起长长的流民队伍。
两千多人的流民,换做未出观前村前的陈素,她自觉恐怕数都数不过来。
只是,如今于她而言,人数虽多,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有不少,但不知为一切似乎都并不像她预想中的那么难。
一方面是之前裴楚的几次为人治疗看病,裴楚都将这些事情交给她,虽然人数不可同日而语,但以小见大,倒也差不太多。
再一个就是,随着她深入接触了解,很多往日裴楚有教过或者提及过的诸如,算数、统筹,合理分配,许多事情一看就懂,然后主持安排起来,也远比他想象中的容易。
“哎,有人晕倒了!”
正在陈素领着一些个常备军巡视着众多涌入的流民,忽然排成长龙的队伍里,有人高呼了起来。
“二娃,二娃……”
稍稍纷乱的人群中间,一声悲戚的呼喊响起。
“这是怎么了?”
陈素几步跑了过去,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见到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跪倒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童,泪如雨下。
陈素搭手摸了一下孩童的额头和鼻息,紧绷的神色稍稍松弛了几分,忽然一下就从那妇人手中夺过了孩童,朝着那妇人喊了声:“大娘,请随我来!”
说着,抱着孩童转身就朝着凤唐县城外的粥场跑去。
那妇人突然见陈素抱走了自家孩儿,似乎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
“跟上来。”
旁边站着的几个常备军士卒又提醒了一声,那妇人方才如梦初醒,急忙跟了上来。
转眼间,几人就到了粥场前。
一群凤唐县的衙役帮闲,还有一些个百姓,正在给流民施粥。
陈素让人要了一碗,又小心翼翼地喂给那看着不过是六七岁的孩童。
等后方妇人和几个常备军士卒赶上时,就见陈素将碗交到了那妇人的手里,轻轻嘱咐道:“大娘不用担心,你家小弟只是饿晕了过去。”
“多……”妇人从陈素手中接过粥碗,吞咽了一口口水,又朝陈素想要出声感谢。
只是看着陈素那豆蔻初开的年龄,一时倒不知该如何称呼。
陈素浅浅一笑,也不在意,站起身后又往了一眼粥场外绵长的队伍,稍稍皱了皱眉。
“粥场这般施粥,速度着实太慢了一些。”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又瞟向了跟着她一起帮着防疫的一些个士卒。
这些士卒与她一般,都是得了裴楚的“目知鬼神”道术里的“开天眼符”,虽不及裴楚那般能够观察入微,但一些个疫气还是能够分辨。
裴楚此刻手头已然收拢了不少病人,其中有感染疫气的,也有一些其他伤病的,一时倒是无暇顾及。
她想起裴楚曾说过的统筹原理,心中微微一动。
脑海里偶尔又浮现起曾经和那位老卒兰颇提起的行伍之是,一时有了主意。
“不如由我们这些人,领了粥,加紧派送一番,一来能够让灾民快些吃上东西,二来,这样也能近距离看着哪些人是否感染了疫气。”
弹压流民自然是有其他常备军和衙役在做,只是陈素心中望着这些流离失所的人群,心头总是受到极大的触动,想为这些人做点什么。
尤其是方才见着那个孩童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远在杨浦县的自家弟弟。她离开杨浦县后,并不知家中的姑婆和弟弟音信,只是心中虽有想念,但她却并不后悔。
良久,陈素甩开那些思绪,望着绵延的流民,轻轻吸了口气:“若力所能及,总应该多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bq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