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六六章、有所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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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勋很凄惨,也很悲壮。



    他率军走街亭谷道,刚出谷口的时候,就不出意外的被羌骑给困住了。



    武钢车太少了,兵力也太少了!



    导致结成的强弩阵,在空旷的平地上,无法掩护所有兵卒的安危。



    更无法阻挡住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的羌骑。



    在悍不畏死的羌骑冲锋中,盖勋麾下的阵型被冲溃了。别说是前去救援畜官,连自己这支队伍的安危都成了问题。



    无奈之下的盖勋,只能且战且退,尽力让多一个兵卒们活着回到冀县。



    但事与愿违。



    等他退回到离冀县还有十几公里的狐盘时,身边就剩下了百余人。



    自己也在亲冒矢石中,身负三处创伤。



    冷兵器的战争,一支军队若是伤亡了两成以上,就会士气大崩;伤亡三成以上,就会变成溃不成军,相继逃亡而去。



    而盖勋统领的兵卒,在伤亡了九成以上的绝境中,依然巍然不动的奋力厮杀。不得不让人感慨,盖勋自身的威望,已经到了让兵卒爱戴得无视生死的程度。



    比起古之良将,也不遑多让了!



    就是很可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境下,这种视死如归的士气依然改变不了战局。



    “若是我死了,就把我埋在这里!”



    他让兵卒们排成了鱼丽之阵,准备迎接最后时刻的同时,还指着身边一颗树对部曲们吩咐着。



    用必死的觉悟,来鉴证大汉朝养士四百年的绝唱。



    不过呢,他没有死成。



    在这个时代,对于这种气节,就连敌人都会敬佩不已,不忍心杀害。



    率领叛军进攻的首领,是先零种羌句就种部落的滇吾,他也敬佩盖勋的为人与名声。不但阻止了手下杀害盖勋的举动,说盖勋是贤人,杀害了会遭天谴。又把自己的战马送给盖勋,放他回冀县去。



    盖勋当然不会接受叛军的馈赠。



    直接就大骂着拒绝,让他们杀了自己。



    这下不光是滇吾,就连其他羌人都对盖勋敬佩不已了。



    最后,滇吾让人将盖勋绑了起来,将他好生送到了冀县城下才离去。



    此战之后,汉阳郡的兵力只能维护各个县城的治安,再无余力出城迎战叛军。



    不过汉阳郡也没必要外出野战了。



    因为无论是边章与韩遂,还是其他种羌部落的首领,都很敬佩盖勋的为人。他们不但没有率兵去攻击汉阳郡,还勒令麾下不要去劫掠汉阳各县。



    也就是说,盖勋以个人威望,保住了一郡黔首百姓的平安。



    或许说,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我们华夏民族骨子里的恪守,都永远不会缺席。永远都会有像盖勋这样的人出现,用气节撑起了礼仪之邦的脊梁;以傲骨让华夏文明代代薪火相传。



    万世不衰!



    不过呢,这样的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走的。



    刚刚抵达右扶风美阳县的华雄,在得知盖勋的事迹后,心中无比的敬佩,但也悄然做了另一种的决定。



    不是觉得盖勋的骨气不可取,而是想殊途同归。



    就如春秋与战国这两个时期战争方式的区别。



    春秋时期,诸侯国们都在争霸,想当代替周天子行驶权力。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推翻周朝这个天下共主的名义。



    而战国时期,战争都是以攻城略地、并吞另一方为目的的。



    那个时候,无论那个诸侯国,都明白了一件事:周天子,已经不配当天下共主了。如果自己占领的疆域够大,实力足够强大,就能变成另一个“周天子”。



    所以才有了大秦帝国。



    华雄就是觉得,大汉王朝的根基已经腐朽了,已经没有必要为之续命了。



    与其辛苦去修修补补一艘无处不漏水的破船,还不如抽出这艘船上的依旧完好的零件,去打造新船。反正华夏民族在四百年前,也不是汉室刘姓当天下共主!



    何必去纠结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华雄一口就拒绝了,张绣邀请去赴宴的来访。



    半点犹豫都不带的。



    张绣的从父张济抵达美阳了,张济的上官破虏将军董卓也到了。



    对!



    就是董卓设的宴!



    他的麾下皆以骑兵为主,行军的时候又让步卒押运粮秣和辎重在后,自己率领着骑兵最先赶到了美阳。



    到来的第一天,就以讨论军情的名义设宴,邀请了在美阳县有头有脸的人。



    其中,夏育也在邀请之列。



    不出意外的,夏育直接就拒绝了,他对董卓可没有什么好感。



    早在张奂、段熲两人还活着的时候,他和董卓就相互攀比和较劲了。如今兵败归来美阳,怎么可能去丢这个脸!



    直接张口就来了句“箭伤未痊愈而行动不便”,拒绝。



    至于华雄这个无名小卒,也能被邀请呢,则是张绣的功劳。



    他见到张济后,便将一路上的事情说了。



    张济本来就无子,几乎将这个侄子当成了儿子看待。自然会跑去给董卓面前汇报一番,为张绣谋个的前程。



    董卓这个人呢,论收买人心和御下之道,还是很有一手的。



    别的不说,光凭麾下由湟中义从和秦胡组成的部曲,随他征战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始终不离不弃和死不旋踵就能看得出来。



    张绣如愿以偿得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带着两百部曲隶属于从父张济的麾下。顺带的,还被董卓派来邀请华雄以来赴宴。



    他觉得华雄年纪轻轻,好像还挺有能耐的。



    而且陇西郡和汉阳郡挨着嘛,也算是乡党嘛,扔出点善意说不定就能拉拢个助力。



    而华雄呢,本来对张绣来串门还挺开心的。



    嗯,他觉得张绣这个人好骗......咳咳!是豪爽仗义,是个可交的血性汉子。



    但是呢,一听是董卓邀请的,直接就来了句:“雄身为徒儿,先生疮伤未好,怎么能去赴宴饮酒作乐呢?”



    好嘛,张口就扯出孝悌了,张绣只好露出一丝尴尬,告辞回去复命。



    等他出了门,躺在榻上的夏育就叹了口气。



    挥手招过来华雄,带着些惆怅说道,“狩元,我与董钟颖不和是我们老一辈的事,你不必顾及。而且,我在仕途不会长久了。若是你想出人头地,愿意提携你的人,只有同为西凉籍贯的皇甫义真和董钟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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