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章 宰父仁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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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个是个小铁球,球里装着的,自然便是杜若身上剩下的那粒天香丸。



    而另一个,则是一面被潭花花瓣制成的潭花镜。



    “这是什么?”江白接过两件东西,理解不了。



    不是说要找江墨池,杜若拿出这两个东西干什么用?



    “江大哥,我不是说,那日从江墨池身上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了吗?用这两个东西,就可以循着那股味道,找到江墨池的大致方位,你看。”



    杜若让江白捧着潭花镜,自己则打开小铁球,双手凝神握住天香丸片刻后,放到了潭花镜上。



    本是四处通风的地界,但那天香丸一沾到潭花镜的镜面,就立刻收敛了自己四散的香气,凝成一股烟迹,这烟迹在镜面上经过几次歪扭,最终指向前方。



    江白从天香丸的香气中回过神就看到了这一幕。



    “你是说,这烟雾的方向,就是江墨池可能在的地方?”



    “正是。”杜若点点头,将二者重新收起装入袋中。



    “这个方向,正是去幽都的方向。所以江大哥,你就放心跟着我。咱们这一趟,就算寻不到江墨池,也必定会有所发现。”



    从酆都城去往幽都,只需一日路程。



    二者之所以如此相近,是因为在万年前,二者本就相通。



    在那个时候,它们同属一个地界,也只有一个统称,便是幽都。



    而万年前的阴间,也还没有酆都这个名字。



    关于这一段历史,杜若还是在离园藏书楼中翻阅所得。



    万年前,因为幽都主突然沉睡,幽都内的体系突然就分成两派开始纷争,一派坚持拥护已经沉睡的幽都主,以幽都为尊,继续循着旧例管辖各地。



    而另一派,则认为幽都城主已死,所谓沉睡,不过是托词,他们希望幽都能够正式由掌务司接手,来带头稳住早已陷入慌乱的五城八殿诸地。



    两派各司一主,关系日渐恶劣。



    最终,掌务司率下,从幽都城往北,重新开城设司,取名酆都。



    而幽都,则依旧由旧派率领,占据主位。



    这件历史,因为事关幽都主,书中并未详说具体情况,只用了新城旧址四个字,便结束了这一件看起来应当不平凡的过去。



    新城旧址四个字,指的自然便是后来新起的酆都,和曾经的老城幽都。



    两地相隔不过一日路程,却由一条黄泉分支为界,各起城墙,各司其主,互不干扰。



    万年的时间,很长。



    长到足以掩埋任何历史长河之中的波澜,也足以挥灭那些存在于街头小巷的流言。



    如今的阴间,人们只知道幽便是统帅五城八殿的都城之主,而酆都则是五城之一的都城,但却从来无人疑惑,这二地为何相隔不远,名字却都带着都属之意……



    江白自从杜若告诉他寻找江墨池的线索可能在幽都以后,便走的格外认真。



    两人最后甚至还拿出真本事,比起了脚程。



    一个用缩地成寸,一个用术法遁地,生生将一日路程缩短到小半日。



    日还未午,二人就站在了幽都城外的丰云镇镇口。



    幽都都城从外看,是一座较酆都看起来更为传统的古城。



    只不过酆都城内因为机关术的普及,虽然古楼众多,但不乏惊艳之辈。



    而幽都都城,光看城外这座丰云镇,便知此处极为循旧。



    码落整齐的老式宅院,即便是在城外,也是高墙倪立,错落有致,就连镇中摆出来的摊铺都是规规矩矩,不见散乱。



    杜若看到此景,戳了戳一旁的江白。



    “你带路引了吗?”她总算知道阮老说的,可能会因为幽都都城戒严而耽误第二场拍卖会的话头,是如何而来的了。



    光看这丰云镇的架势,就知道幽都规矩应该更严,酆都百草一事刚起,想入幽都,八成是需要核验身份的。



    她此行便是来登记魂根的,路引自然随身带着,但江白……应该是个黑户。



    “路引?那是什么东西?”江白果然被问得一愣。



    杜若叹了口气,还好此行要见的是宰父仁,他作为生死司副司主,给江白开个后门,应该不难。



    看来今日,要先在这丰云镇住上一日才行。



    “走吧,咱们先在镇子里歇一晚,你没有路引,还是不要靠幽都城门口太近,等我给仁副官递过信,就在此地等他来接咱们吧。”



    杜若瞟了一眼四处张望毫不在意的江白,有点怀疑自己此行的选择,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开始……



    丰云镇中独门独户的府邸不少,但客栈却只有一家,叫正华客栈。



    杜若正在头大如何告诉宰父仁关于江白缺路引入城的事,却在进门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大堂上吃喝。



    “马大哥?”此人正是当初生死司内宰父仁派来照顾杜若的马正。



    “杜若?想不到大人让我在此处碰碰运气,竟真让我等着你了。”马正塞了一嘴,硬是憋出一个笑脸。



    “这位是?”马正看向与杜若一起走过来的江白。



    江白也挑眉看向杜若。



    “这位是马正马大哥,当初在生死司内,宰副官就是派他来照顾我的。”杜若指了指马正,又指了指江白。



    “这位就是我同你说过的,那位在鬼门关外帮过我的生魂江白。马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等我?”



    “日前你来信说要先去酆都拍卖会,我便随着宰大人来幽都办些事。前几日,宰大人说酆都有诸多店铺都出了事,现在各城戒严。他担心你无法顺利入城,便让我先在此住着伺机接应。大人真是神机妙算,我才住过来两日不到,就碰到你们了。”



    马正说着便站起身,示意杜若他们稍等。



    “我去将房退掉,宰大人在幽都内已经等你们很久了,咱们现在就动身入城。”



    有了马正带路,即便江白是个黑户,三人还是顺利的进了幽都城内。



    可入城之后,马正却并未带着杜若他们去办事的地方,反而是到了一处民宅。



    “这里是宰大人的住所。”见杜若疑惑,马正一边解释一边上前敲了三下门。



    “马大哥,怎么宰副官明明在五阴城中任职,却将房子置办在这么远的幽都?”



    杜若等人开门的空当,好奇发问。



    “你还真将我问住了。此事我也问过宰大人,可他却并未解释过缘由。”马正刚说着,便有人由内开了门,来人正是宰父仁。



    “杜若见过宰副官。”当日受宰父仁照顾良多,杜若对他颇为尊敬,再见面,立刻就深深作了个揖。



    “哈哈哈,好好好,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杜若,好本事啊。来,快进来,屋内说话。”



    宰父仁格外高兴,方正脸上笑出一片慈善,直接将另一边的门也打开,迎着三人入屋。



    几人到堂屋坐下,马正去倒茶,宰父仁再度感叹开口。



    “杜若,半年未见,我还犹豫过当初送你到离园是对是错。没曾想再得知你的消息,你竟然已经在离园里得到机缘开了魂根,真是后生可畏啊。”



    “仁副官,这都是机缘巧合罢了。当初若不是您在城外将我救回,怕是根本没有现在的我,您就不必再揶揄我了。我这些本事,不过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也不知您之前信上约见,所谓何事?若是杜若能帮得上忙的,必定竭尽所能。”



    宰父仁见杜若主动提起,沉思片刻终于开口。



    “杜若,你可知为何当初在五阴城外,我明明见你生死不知,正值散魄,救回去必定会是个大麻烦,却还命人将你带回的原因?”



    杜若讶然。



    原来,当初竟还有这一层原因在么?



    她一直以为当初不过是被宰父仁等人巡察偶遇所救……却原来,是刻意为之?



    “还请大人明说。”



    “正是因为你当日穿的衣服。”宰父仁闭目回忆了片刻,终于睁眼再次看过来。



    “衣服?”杜若低头。



    今日她穿的,是一身从离园里带出来的衣裳,黛蓝色的罗纹裙,轻纱黄的短裾外套。



    当日……是了,当日她穿的衣服,虽然外边是那件宛翠临时借给她的长裙,但里面却是衬衣牛仔裤。



    她猛地回看宰父仁。



    “您是说,您认出了我当时穿的衣裳?”



    “正是。”宰父仁开口解释,“若我记得不错,你这衣裳在你的阳世,很常见,对吗?”



    杜若激动地站了起来。



    “是!难道宰大人与我是同乡?那为何当时不告诉我……我竟丝毫没看出来。”



    宰父仁闻言深深叹了一口气,“若是再晚一两年见到你,我怕是连你这身衣裳,也认不得了……”



    这一切,始于执念,持于记忆,一经回想,宰父仁才发现,他竟靠着那些记忆中的片段,支撑了这么久。



    “这一算,应该有五百多年了吧……”他抿了一口茶望向堂前的天空。



    五百年前,他被勾魂后出现在鬼门关外,也是偶然,但彼时的他,却不是个生魂。



    所以自然没有什么所谓的查肉身流程。



    和杜若一样,他被阴差所救,验明正身后便直接被送到善恶司和赏罚司清算阳债阴仇。



    所幸他身前福荫深厚,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还可以自行选择投胎或是留下。



    那时候的他,心中执念不轻,自然不肯投胎,最后就留了下来。



    然而,他虽然选择留下,却是个无人供养的,逼不得已,便选择了入仕这一条路,一干就是五百年。



    从最初的巡街阴差做起,一步一步,到如今的生死司副司主,自然是万分艰难。



    中间更是几经波折,差点丧命。



    三百年前,他还是个阴差头领的时候,生死司附近某一日突然跑出数个被人为豢养过的噬魂怪,四处为患,他首当其冲,带头前往镇压。



    那一战,众人耗尽多番气力死伤惨重,原本已经胜利在望,却不料在最后关头,一头噬魂怪突然进阶,暴起后更是将他半截身子都吞噬入腹,险些翻了盘。



    虽然最后成功将它就地斩杀,但他却险些丧命。



    虽然被救了回来,可脑中那些和执念有关的记忆,却因为噬魂怪的毒液,被损毁的七七八八,不成段落。



    最开始,他还能通过一些画面记下只字片语,到后来,这症状愈演愈烈,就算他看到了以前写下的文字,也根本无法忆起只言片语。



    五百年过去,如今的他,心中所剩的所有执念,已从最初的不甘心,变成只求一个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他拼着日渐消退的记忆,也始终放不下那段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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