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在楼中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得知她的天香丸最后的品阶,属金上品。
这大大出乎杜若的预料。
她原本以为,这天香丸实用处不多,除却幻境再无亮点,顶多凭着变异四相月楹花的身份,能多些底气,评个银品就很不错了。
居然是上等金品。
晕乎乎的跟着十二办完户头流程,直到被送出了冥北楼,杜若才露出了癫狂的表情。
“上等金品,上等金品!哇哈哈哈,我杜若,真的要发财了。什么赋,什么税,真是再也不用怕了!”
眼见的周围人都要围过来,杜若连忙收敛起自己的表情和动作,依旧是从那条最宽的巷回去。
回去时,她还偷偷撒了一瓶绝尘粉在路上。
这绝尘粉,不仅可以掩去自己的气味,还可以在来路上营造出瞬间幻境,若是有人追踪于她,这瓶药粉,足以撑到她走回主街。
拍卖会日子将近,主街上她这样的打扮多得很,待她融入人群之中,再寻机换身装扮,安全自然无虞。
做足了准备,杜若当真顺顺利利的回到了客栈。
大堂中,江白、计智和阮其扬三人围坐一桌,已经等她许久。
三人都知晓她今日要去冥月楼的事,但却没料到会耽误到现在。
计智眼尖,见门口处进来个包着头发的姑娘便立刻认出了是杜若,连忙站起来冲她招呼。
杜若绷了一路的脸色在看到几人后瞬间软化。
“怎么都下来了。我早就说今日可能会晚归。你们吃饭了吗?”
“你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们哪有心思吃喝。”计智话还没说完,后头江白和阮老就应景的碰了一杯。
……
所以,担心她没心思吃喝的,就只有计智?
“你别听计……杜枝瞎说。”阮老不爱被人误会,“我们方才确实在担心你,但这小子一边担心一边说你足智多谋,极有主意,我们这才放下心。若是这一壶酒喝完你还没回来,我们可就真坐不住了。”
江白平日里在坊间流蹿惯了,知道这个时辰外面人流还不算少,对杜若并不很担心,他反而更关心杜若去冥月楼的战果。
“杜若,你这趟冥月楼……去的怎么样啊?”
杜若一落座茶还未入口,江白就贼兮兮的贴过去问她。
杜若深叹了一口气。
初见的时候,她怎么就没闻出这江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恼人味道呢?
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她这走了一路,茶还未润喉咙呢。
如今只几日相处下来,她对这江白,就已经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若不是花婆婆嘱托,估摸她再忍个几日就要和他一拍两散了。
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杜若小声回答:“还不错。”
“还不错是怎么不错?你这人,怎么说话只说一半?”
江白终于察觉出杜若闷头喝茶不愿与他多言的意图,抱怨的话越说越低,最终也开始沉默。
他并非没眼力见,只是在他眼中,杜若依旧是往日那个在鬼门关外毫无依靠的小姑娘。
可今日的她,一派从容,淡定自若,与平日里他印象中的样子,很不一样。
也许大家,都是会变的,譬如他,譬如江家,譬如江墨池……
被杜若突然的冷落勾起了不快的回忆,江白干脆一推杯子,不愿在此处再待下去了。
“没意思没意思,我先上楼了,你们聊吧。”
方才还和大家聊得火热的江白,一瞬间就冷面上楼,阮老和计智都有些接受无能。
“杜若,他这是咋了?”
阮老其实也好奇杜若此去冥月楼的结果,却没想到江白只问了一句就被杜若怼上了楼,搞得他瞬间不好意思再问。
计智个人精,已然看出江白是自己不快,摆了摆手。
“无妨。我看江大哥是想到一些事才这样,冥月楼的事不适合在此处商谈,走,咱们上楼去。”
杜若也有点后悔自己方才的态度,见计智提出话头,点了点头。
“正是。走,咱们去江白的屋子谈。”
梵楼的第一场拍卖会,于三日后如期举行。
这几日,酆都西街各处一日比一日热闹,摊铺一日比一日多,但到了拍卖会的这一天,反倒少了一半的人。
人自然都涌去了梵楼附近。
这第一场拍卖会,之所以设在梵楼,是因为梵楼是酆都唯二的一栋机关楼。
它虽总共只有五层,但这五层却可以通过控制,嵌成一座倒着的金顶形状。
每一层,还能够由楼内向外翻开收起,不需进去,就能在下面看到楼中陈列的数个多宝架。
不过如果真的在外面看,也只能看到外边的几层,要想看到多宝架上的所有拍品,还是得进梵楼里面才行。
不过这第一场拍卖会,除却每一次入楼的人数和停留的时间有上限,所有人均可入内。
若是没排到号的人,则可以自己用机关长镜在梵楼外远看。
只能说这冥月楼开门做生意,真不是一般的精明。
这一场,冥月楼玩的是饥饿营销的把戏。
因为第一批进去的人,最有优势。
一些需要竞价的东西,他们可以拍第一手;而一些标明换物的东西,他们则可以直接换走。
楼外的人,即使有再多的钱,没能及时进去,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宝贝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这种感觉,已经足以掀起这一场拍卖会的热潮。
杜若四人因为阮老的特殊权,早已从后门进入楼中。
虽然进来得早,只是这第一场拍卖会,在她和计智看来,确实没什么好东西。
每一层乌泱泱的人挤来挤去也就罢了,陈列出来的东西,还大多都是药草残枝。
他们二人在离园中多见草木,珍稀品种更不在少数,对着眼前的这些,两人从始至终都兴致缺缺。
阮老和江白倒是兴趣浓厚,相谈甚欢。
阮老不缺钱,在二楼相中几样后便直接出钱拍下,痛快得很。
江白从鬼门关外就是穷了一路进来,对这些东西则是只看不买。
更何况,他来拍卖会,不过只是为了寻找关于江墨池的线索。
虽然他知道若他真想要,这位阮老也会凭着计智等人的交情送他,但他还是没有提过半句请求。
江白不声不响的模样,让跟在他们身后的杜若对他高看了一分。
脸皮厚比城墙,但却有骨气和傲气。
想来当日寄那两封信花掉的银子,他得来的并不容易。
也罢,本性是个好的,嘴巴毒些,忍忍也就过去了,总归等他以后进了离园,二人也要常见面,关系弄得太僵,日后谁都不痛快。
杜若释然的上前两步,主动开始给他们讲解遇到的一些花草。
计智跟在他们后头,见杜若终于不再像前两日那般刻意保持和江白的关系,也笑盈盈的追上去,给他们补充一些细节。
“咦?杜若你来看。”计智突然停在一个展柜面前,出声招呼杜若。
这是一盆月见草。
草虽珍贵但不稀奇,稀奇的是这旁边贴出来的告示。
这位送拍人,竟要用这盆月见草换一盆蓝月亮。
蓝月亮这个名字,等闲人应当是不知道它指什么的。
因为它正是日前被木安阁送到离园里的第一批种子种出来的花种之一。
杜若对这蓝月亮还很有印象,因为它从一发芽,便是两瓣蓝色月亮形状,颜值直甩另外十四盆花种的幼苗。
一株月见草,换一苗蓝月亮。
这买卖,很奇怪。
就像是……故意摆出来给人看的?
杜若和计智猛地回神,均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着指点展柜中的月见草,缓慢而自然的跟上了阮老二人的步伐,消失在人群中。
只可惜,一切已然有些晚了。
在杜若他们走远之后,从旁边慢慢踱出来一个黑衣男子。他眯着眼朝计智他们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最后安静的出了梵楼,再不见踪迹。
杜若和计智虽然已离开原地,可二人心中却都已经不再平静,梵楼里人来人往,明明遇到的面孔都不相同。
行走间,却总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待跟着江白和阮老逛到顶层,杜若和计智面上终于一松。
前方不远处,坐着三位熟人。
正是费老、施成文以及梅星。
人多眼杂,杜若和计智不好冒然上去相认,二人便直直盯着阮老。
谁料阮老居然装没看见,依旧拉着江白往旁边走。
“咳。”就在阮其扬马上要路过他们的时候,费老胡子一翘,主动开了口。
“怎么,阮其扬,年纪大了,连我都不认得了?”
一句话,成功的激起了阮其扬的怒火。
他两步折回,叉着腰正式开骂。
“你才老!你才忘性大!我就是不爱听你说话才不和你打招呼,你还上赶着触霉头。为老不尊,长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样,要是让你这帮后辈知道你当初做的那些事儿,怕是你现在脸皮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
听着,这二人很有故事,而且还是个不小的故事。
只不过现在并不是讲故事的时候。
计智罕见的上前扯了扯阮老的衣袖,“阮老消消气,正事要紧。”
计智的女童扮相,成功的消除了阮老的怒气。
思及这还是计智第一次给他台阶下,阮老当即就坡下驴,轻轻牵起计智的小手。
“来来杜枝,这几位是阮爷爷认识的离园天字植师,你们几个,都过来问人。”
“是。”
“是。”
为了做戏给旁人看的杜若江白齐齐应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