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骥东傍晚也听说了,颇有些莫名其妙,想不明白本该集中全力抓城建、甸西江综合整治的白钰,何以掉转一枪查古玩市场。
正府事务到了地级市层面真正是各管一块互不干涉,只要没犯原则错误或重大群体事件,纵使负责全面工作的庄骥东也不便多管多问,否则就要被评价为“手伸得太长”。
既然白钰不主动通报,庄骥东假装不知道,下班后不多耽搁从侧门离开了。
白钰本来约了甸西江综合整治办公室确定最终方案——主要由住建局、规划局、水利局、发改委、国资委、房管局等部门***成员组成,之后就开始筹划与奉泽燃气电厂项目打包招投标工作了。
赵天戈劝道今晚肯定很啰嗦,闹事的、说情的、施压的全部上场,换个清静地方比较好,市府大院这边我:“改革开放几十年了,老百姓都开过眼界见过世面,还象以前弄几排旧式民宅大院号称某某古镇、弄些仿古建筑就打造明清一条街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7g时代老百姓讲究什么?品位和安全!品位指老百姓不再一味追求名牌,而是文化内涵、企业定位以及环保等理念;安全包括食品安全、身体健康、资产保值等等。正府主导城建开发,如果不能契合时代脉搏就只能被时代抛弃,47个尾大不掉的城建项目就是明证!”
因主管财正而被邀请列席会议的腾春兴提醒道:“白市长,这会儿我泼凉水可能不太应景,但既然组织上安排我分管财正,还是要提醒一声——与享受京都和省里两级财正补贴的奉泽燃气电厂项目不同,甸西江综合整治全是自个儿掏腰包!虽说白市长力压沿江城建项目的承建商分担部分拆迁和基础建设费用,与电厂项目打包招投标后也由承建方全额垫资,但两个项目开工后产生的隐性费用仍将给市财正带来一定压力。当然那些只是小钱,最重要的是年底前将有170亿城投债券陆续到期,可能并非集中兑付,且之前白市长成功化解180亿城投债券兑付,所有人都很有信心,坦率说我是没信心的……”
赵万诚苦笑道:“春兴啊春兴你这盆凉水真浇得我透心凉,城建工作在白市长大刀阔斧整治下刚刚有了点起色,甸西江综合整治也是贯穿城建项目、全面提升甸西发展空间的大项目,你一提170亿城投债券,我们……我们好像都没法开展工作了。”
白钰沉着道:“170亿城投债券的事儿,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跟庄市长商量,主要方向是整体转让部分城建项目。有人说上次180亿都撑着没卖,这回怎么不撑了?简单地说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叫做挥泪大甩卖,如今则是市场模式下的国有资产转让。我们提高要价的底气在哪里?就是47个城建项目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推进;甸西江综合整治将极大美化城建项目的环境和发展空间;甸西正府量入为出、全面收缩投资提拔投资者信心……因此来说,我们越想在城建项目转让过程中拿到好价钱,越要大力进行甸西江综合整治,两者紧密相连。”
“远水不解近渴啊,白市长,”腾春兴叹道,“这几天不断有机构投资者与我联系……大概甸宝城投也接到不少电话吧,都很关心兑付方式,表示不接受延期或债转股等变通手段。”
“慢 sp;“慢慢谈不要着急,”白钰道,“新形势下我们要学会要新思路、新金融工具来化解危机,总之双方都带着诚意解决问题嘛,对不对?”
腾春兴眨巴着眼睛没再多说。
参加讨论的都离开后,白钰信步踱到审计组所在的会议室,还没进门就闻股浓浓的中草药味道,进去一看,墙角电陶瓷瓦罐里正熬着药呢。
“怎么回事?”
正好穆安妮一脸甜美可爱笑容地迎过来,白钰问道。
她解释道:“张主任是北方人,到我们这边水土不服出了很多小毛病,牙龈发火、眼睛生涩、全身长小红疙瘩又痒又疼,按中医说法是内火重湿气大,所以我抓了几剂草药给他去去火。”
“哦,看不出你还懂中医?”白钰顿时来了兴趣,“你不是学经济金融吗?自学成才?”
“家传!”穆安妮道,“我爷爷是甸宁最富盛名的老中医,后来从中医院跳出来承包医院……我爸、我虽然都不从医,但很小到大一直在爷爷督促下背药方、学煎药什么的。”
“说说看老中医厉害在哪儿呢?”
“我爷爷又被称为‘穆五针’,意思是看病正常只用五根针,碰到疑难杂症七八根针,如果超过十根针干脆别看了回家等死。”
白钰沉吟道:“西医也有针疗术……”
穆安妮不服气道:“那说个经典的!有回我中学班主任腿上生出一大片小红斑点,不痛又不痒就是看着难受。找西医看挂了七八天水还一样,医生改口说不痛不痒就没事;她就找到我家,爷爷搭脉说这是内病外患,体内应该有比较严重的疾病,建议她到市医院做全身体检。一查果真出了问题,她得的是丙型肝炎!”
“咦,肝炎怎么会反应在腿上生出斑点呢?”
“不懂吧?”穆安妮得意洋洋道,“爷爷说古人经常讲大动肝火,就是说五行之中肝通火,患肝病者往往心神不宁,易急躁发怒。班主任呢属于心胸开阔之人,肝郁化火,向上无发泄之处,只得下行到腿部生出斑点,这叫火斑,经验丰富的中医都认识。”
“斑……”
白钰突然想起件事,问道,“十多年前同宿舍舍友背上生了个疽,开始只有黄豆大没注意,过了十几天越长越大快有乒乓球大小了。我陪他到京都有名的中医院治疗,坐诊的也是老中医,看了会儿说没事没事,开十天外敷的药并关照一天换一贴,十天后复诊保准好。又说有两样禁忌,一是下床莫弯腰,这好懂,防止伤口崩裂,二是不能吃柿子、梨子和蛇,当时我们也就这么一听谁也没放在心上。过了几天另一位舍友买了一大篮柿子,个个红彤彤饱得要涨,拎到宿舍个个喜欢都吃了一点。第十一天疽果然结疤快要脱落,我又陪他去医院复诊,老中医衣服一揭就变了脸,说让你不吃忌口的东西,怎么忘了?这才想起柿子是不能吃的,赶紧问怎么办?老中医叹了口气说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疽消掉后背上有块灰斑再也褪不掉了,他说这叫……”
穆安妮悠悠接口道:“风凉斑。”
“又是什么道理?”白钰问。
“疽是人体毒素积累至临界点时突发形成,男生疽是热毒过重,女生疽是阴毒过重。老中医给他敷的应当是阳消阴长之类的药膏,忌口的三样都是秋季常有的大凉之物。柿子食后与敷的药叠加引起体内阴阳失衡,伤口处受凉气所伤,故形成风凉斑。”
穆安妮有板有眼道。
“噢,还真有道理;你也讲解得好,让我一听懂。”白钰重重点头。
“白市长信中医吗?”
“我在苠原大力推广种植中草药材,你说我信不信?”在单纯可爱的女孩子面前他也放开来说,“但中医有它的局限性,这种局限性限制了其发展。比如对付疑难杂症中医有时真有独特治疗手段,可人们伤风感冒、头疼发烧、腹泻胃痛还是找西医。为什么呢?因为中医太神奇了,太玄虚了,太不确定了,有时同样的病,不同的人会开出不同的药方,老百姓心里没底,被医好了也不知什么回事。西医不同,会告诉你各种指标、数据和化验结果,告诉你吃什么药,什么都有明确的标准,清清楚楚,看着踏实。”
穆安妮不高兴地质问道:““您是不是想说鲁迅说过的话,中医都是骗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