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年年纪也不小了,约莫和她一般大小。
眉心开阔,眼眸清澈,话语真挚,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手上会沾染数十条人命之人,如果不是官府误判,那就是这个人太能装。
“贫道云游路过此地,见高庄之内冤魂聚众,所以来看看是何缘由。”叶轻声音温和,尽量让自己显得平易近人。
张行一听有冤魂,吓得连忙爬回了牢房角落,惊恐地摇着头否认,“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我是冤枉的!”
叶轻宽慰道:“你放心,若是无罪,贫道绝不会坐视不理。”
张行眼中出现了微弱的希冀,吃力地从地上爬起,跪拜叶轻,祈求道:“求求道长,还小人一个清白,收了那些作乱的冤魂吧!”
叶轻听张行话中有话,问道:“你的意思是,高家被灭门,是冤魂作乱?”
张行不再解释,缩着身体,嘴里不停嘀咕着,拼命否认自己的罪行。
叶轻见问不出什么了,起身往牢房外走。
她手里攥着遁形咒的符纸走在路上,走走停停,看着路边徘徊不肯走的鬼魂。
这些鬼魂徘徊在此地,是因为心愿未了,但是由于生前执念,他们死后还会做着生前记挂着的,或者经常做的事。
正是如此,叶轻看见有魂立于摊前,似乎正与摊主讲价,也有鬼魂腾在半空中,作驾马之姿势。
可是现在是深夜,大街上寂寥无人,更显诡异了。
叶轻寻了一处面摊坐下,等着老板起早。
修习之人,辟谷不眠是常事,但叶轻宁愿不睡,也一定要吃好喝好。
先前在道观中,更是被师父和师兄弟戏称道门之耻,全被她一句:“活的自在便可。”给搪塞了回去。
因为高家灭门之事,镇子里人心惶惶,大晚上的连只狗都不叫,叶轻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鬼魂解闷。
天还未大亮,面摊老板便准备起床收拾面摊准备开张,哈欠都没打完就注意到摊子上坐着的道士。
老板蹑手蹑脚地靠近,只见这一身道袍之人居然只是个小少年。
“难道是修习仙法,返老还童了?”老板揣测。
叶轻听到动静,回头看去,目光正巧与老板对上,“老板,一碗汤面。”
老板一愣,随后赶忙应下,小跑回去煮面。
看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出锅,撒上葱花,淋上麻油,端到自己面前,叶轻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面摊老板把面放下,便准备回到摊子上,可是刚走两步,又觉得不将心中疑惑的问出来,实在难受。
于是他又回到小桌旁,轻声询问道:“道长可是因为高庄人命才来的?”
叶轻大口吃着面,听到老板这么问,咬断了嘴里的面,从容说道:“贫道云游四方,昨夜碰巧路过,却见所有客栈早早打烊,想要借宿,又无人答应,所以便在此等候了一夜。”
老板一声,甚觉荣幸,坐到了道长旁边的凳子上,与他解释道:“道长不知,高庄近日发生了怪事,镇子里最为显赫的一家,前些日子被灭门了!”
叶轻故作惊讶,问道:“竟有这等事!是何人所为?”
老板摇了摇头,显然是对昨日的判决存有异议,“都说是高家那个姓张的奴才做的,但小的却不这么觉得。那小子看着老实,平日里对街坊邻居都不错,对他爹娘更是孝顺,那可是!”
老板咋舌,“那几乎是给什么要什么了!”
看老板说话的样子,叶轻大概是猜到张行孝顺到了极点,甚至有些愚孝了。
“若是因为孝顺,说他没有杀人嫌疑,未免片面了些。”叶轻说道。
从在高庄衙门听百姓议论,到现在面摊老板这么说,所有人都在说张行孝顺,却没有其他可说的。
她可不认为孝顺就能抵罪。
面摊老板点了点头,也是认同了叶轻的说法,接着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
“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张行似乎与高家小姐要好,据说已经私定了终身,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害未来岳父一家?”
叶轻又提出疑虑,“张行是仆人,却与高家小姐私定终身,或许被人发现,而后被拆散,所以张行因爱生恨,此番解释似乎也可。”
面摊老板赔笑了几声,说道:“小的也没亲眼见过,道长若有本事,便帮高庄查清真相,还百姓一个舒坦日子,若是道长不愿插手,那便早早离去,近日已经有人开始撞鬼了!”
叶轻闻言,转头看向阴暗处的鬼魂,这些鬼魂已经有了意识,想要寻求凡人帮助,所以会发出怪声,显现一些怪形也不是不可以。
“多谢老板!”叶轻快速吃完面,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立即跑回了客栈。
刚进门就看见顾珏正对着大门喝茶。
“茶喝多了牙黄。”叶轻留了一句话,便大步往二楼走。
顾珏拿着茶杯的手顿住,喝不是,放下也不是,遂冷哼一声,质问道:“道长昨夜去哪儿了?”
叶轻走着阶梯,想起自己昨晚刚教训了顾珏不告知,自己就悄悄出去,实在有些不妥,于是转身下了楼。
她坐在了顾珏旁边的凳子上,一五一十地解释道:“昨夜我偷溜进了衙门牢房,见了张行。”
顾珏应了一声,没有说话。昨夜手下回来禀报说叶轻消失在衙门门口,他便猜到她会找张行问话。
“那张行看着纯良无辜,但贫道不过稍微算计,便猜到这家伙不对头。”
昨晚张行一听到高家鬼魂在街上徘徊,巴不得她除了这些鬼魂。
若是真如面摊老板所说,张行是高家未来的女婿,做这么绝未免也太可疑了。
顾珏转头看向叶轻,她昨日还着急要走,结果一住进高庄就开始查案,有蹊跷。
叶轻见顾珏盯着自己,缩了缩脖子,“你盯着我看干嘛?”
顾珏问道:“为什么突然查案,你昨日可不是这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