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渊今年二十岁,祖上是金陵的一个乡绅,后来家道中落,人口凋零,他自幼父母双亡,无兄无弟,现在只他一个人守着些薄产过日子。
冯渊人品风流,酷爱男风,最厌女子,有一日,一个人在街上闲逛时,正巧在西城碰到了一个熟人。
这个熟人是他早年的好友,自从几年前去了外省后两个人便没了联系,没想到再一见面,这个好友竟成了一个牙人。
牙人便是人贩子。
在大刘,官府并没有怎么打压过牙人这一行业,因为有需求,每年江南之地都会有很多妙龄少女被人贩子们贩卖到关内去。
当冯渊的牙人好友得知冯渊还未娶妻时,便动了心思,拉着冯渊来到了自己的住处。
“冯兄,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兄弟我知道冯兄眼高,一般的真还看不上。”那人贩子说着,把冯渊引到了一间房内。
打开房门,里面传来一阵低呼声,透过从窗户照射进来的光线,冯渊看见屋里有十几个蓬头垢面的女孩儿,见有生人进来,她们就如同一群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挤在一起,惊恐的看着自己。
冯渊喜好男风,见状只觉得没意思,转身欲走,却被那牙人一把拉住。
“哎,冯兄莫走,且听兄弟我说。”那牙人笑道。
冯渊转过身道:“这有什么看的?不如与我喝酒去。”
那人贩子不答,走到女孩儿堆里,左右看了看,拉出一个女孩儿,嘴里骂骂咧咧道:“他娘的,给老子过来,再磨叽有你的好。”
那女孩儿看起来年岁不大,约摸十二三岁,长长的头发应该是有段时间没有洗了,看起来脏兮兮的,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布裙子,在人贩子的推搡下,垂下头唯唯诺诺的走上前来。
“冯兄,你且看看这个,她叫香菱,听听,多好的名字,不是兄弟我夸口,兄弟我做这行也有几年了,却没见过这么好的女子,这模样……”人贩子说着,伸出手捏住那女孩儿的下巴,强硬的抬起她的头。
冯渊心中也是好奇的很,连忙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冯渊顿时只觉得自己前几年算是白活了。
试问他看到了怎样的一张脸?都说香菱像秦可卿,这话不假,两个人倒是有七分的相似之处。
不同于秦可卿的千娇百媚,倾国倾城,香菱看起来也是极美的,不过这种美中有些呆,有些憨,我见犹怜。
冯渊一看便爱上了,虽然自己是喜欢男风的,可不能这样下去一辈子,他早晚还是要找个女子传宗接代。
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不上他,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他又看不上,今见了眼前这个女孩儿,才知这女子的妙处,非男子所能及也。
那牙人见冯渊动了情,继续夸口道:“冯兄,你别看她现在是个丫鬟,可她也是正儿八经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也是书香门第,只因家里受了灾,她父母才把她卖与我,换些银钱度日,若不是心里想着你老兄,我早把她卖给那些盐商了。”
这牙人说的当然是假话,香菱出身书香门第不假,不过香菱不是自己买来的,而是自己从别的牙人那买来的,据悉好像是从姑苏拐来的。
“不知兄弟欲售价钱几何?”冯渊打定了主意,哪怕是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要把这个女孩儿买回家去,若是以后能与她相依相伴,足慰平生矣。
“一口价,五十两。”那牙人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
五十两对于冯渊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祖上留下来的那几十亩田地一年的收成也只有十几两,自己一时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兄弟,能不能宽限我些时日,我回去就凑银子来,这样,我先付给你十两银子的定金,七日后,最多七日,我便把剩下的四十两银子送过来。”冯渊从怀里掏出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对那牙人恳求道。
那牙人没想到冯渊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心中大喜,面上却有些为难之色,想了想道:“也罢,看在你我是朋友的份上,我就在此等你七日,七日后,你若凑不齐银子来,我便把她卖给别人了,到时间这十两银子的定金,你也拿不回去。”
“好说好说,还请务必等我。”冯渊大喜道,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香菱,心中欢喜,连忙回去卖田卖地凑银子了。
……
这日一大早,从金陵皇商薛家大门里走出来几个人。
领头的是一个约摸十七八岁,有些胖,一身锦衣的青年,手里拎着一个鸟笼子,身后跟着几个健壮的家奴。
这青年便是薛家的少爷,薛蟠。
“银子带足了吗?”薛蟠朝身后一个弯腰塌背的灰衣小厮问道。
“少爷,都带足了,足足带了一千两呢。”那灰衣小厮谄笑道:“大爷,我们今天是去城东还是城南?”
城东和城南都是金陵城往来牙人们的聚集地,在那里可以买到丫鬟。
薛蟠极其好色,因其家大业大,母亲宠溺,身边丫鬟有十几个,这个数目几年来一直没变过,平日里薛蟠都是一边买新的一边丢旧的。
这不,昨日家奴从外头回来说外面又来了一些人贩子,保不齐会有什么新鲜货,薛蟠一听就来了兴致,今天一大早便带着五六个家奴,跟着自己出去买丫鬟了。
却说冯渊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便开始张罗起卖地凑钱的事情来,一天过去了,也仅仅凑了十两银子,心中难免有些焦急。
第二天一大早,冯渊送走一个前来买地的乡绅后,拿着终于凑齐的四十两银子,兴冲冲去城里找那牙人了。
不过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走向的道路通往的不是幸福,而是死亡。
金陵城南,放眼望去,很多衣衫褴褛的人像一头头牲口一样被买主们肆意的挑选着,和牙人谈好价钱后,自有人如狼似虎的扑进人群,拽出一个个被挑中的人。
哭叫声,打骂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人世间最悲惨的生离死别在此时此刻就地上演。
一个老者抱着自己的孙女儿死活不撒手,气急败坏的牙人举起鞭子就噼里啪啦的抽下去,直把那老者抽到倒在地上打着滚哀嚎。
“老棺材瓤子,给老子死一边去,再敢妨碍老子做生意,老子现在就成全你!”那牙人怒骂着,一把拽过旁边快吓傻的小女孩,直接丢给身后的买家。
行人来往络绎不绝,极大多数人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只有一些人不忍见之,摇头叹息不已。
冯渊的那个牙人朋友也拿着一个鞭子,骂骂咧咧着,之前那些女孩儿全部挤在一起,惊恐万状,却又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着心中极大的恐惧。
上午的生意并不好,很多人贩子等了半天也没有开张。
这时,人贩子们就看见一个贵公子带着几个仆役,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连忙纷纷上前推销起自己家的“产品”来。
薛蟠随意的看了一圈,骂道:“他娘的,卖的这都是什么玩意。”
正欲转身离开再去东城看看时,只听见后面有人叫道:“这位爷,留步留步,小人这里还有压轴货。”
薛蟠闻言停下脚步,狐疑的看了一眼那牙人,道:“你能有什么压轴货?不要怕本大爷买不起,本大爷有的是银子。”
那牙人闻言大喜,暗道这下发大财了,连忙道:“还请大爷跟小人来。”
一处院内。
“大爷,您看看,您看看,这个怎么样?”屋内只有一个女孩儿,此刻正躲在墙角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蟠一看清楚那个女孩儿后,口水登时就流了下来,吸了一口口水道:“我滴个亲娘,这小娘们长的真俊,我的妈,本大爷要了!”
那牙人早就想好了价钱,试探道:“大爷,这丫鬟可不是一般的丫鬟,也是正儿八经的……”
那牙人还没说完,薛蟠就摆摆手,不耐烦道:“哪这么多屁话,直接说多少钱不就完了?大爷我没闲工夫在这里听你瞎扯淡。”
见薛蟠身后的那几个健奴盯着自己,那人贩子抹了把冷汗,连忙道:“是是是,五百两?大爷您看成吗?”
“多少?”薛蟠绿豆眼瞪的老大,那人贩子差点吓的一屁股坐下,正要改口时,却听见薛蟠道:“才五百两,大爷我还以为五千两呢,不过这个模样,五万两大爷我也买定了。”
那人贩子闻言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后悔的直想拿脑袋撞墙,五万两银子他是不敢想,要是早知道这么容易,自己就说五千两了,追悔莫及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