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两日过去了,到了二伯杨华林做法事的当天,骆风棠他们都没有回来。
“没回来,就说明他那边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杨若晴跟拓跋娴和孙氏她们分析着这件事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骆风棠是个极注重孝道的人,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他接到了信,就必定会赶回来。
长坪村的祠堂里,吹吹打打,炮仗作响。
对于没有网络和电视的古代乡下农村来说,办这样的丧事,无疑是丰富了村民们的精神生活。
村里的那些妇人们,老的少的,带着小孩的,从上昼亲戚们送花圈,吹吹打打的时候就开始看。
祠堂里面,老杨家的亲戚们送来的花圈,花篮子,白纸扎的马,纸糊的轿子,还有大屋子,以及金童玉女……
这些,全都是这些看热闹的妇人们喜欢看的。
看着,讨论着,比较着……
晌午的时候,道士进门吃晌午饭,吃过了晌午饭,道士们把带来的那十八副关于地狱刑罚的挂画挂在祠堂的墙壁上。
地上用朱砂画出了一朵朵的莲花和一些稀奇古怪的图纹。
这无疑又成为了一大吸引乡亲们围观的亮点。
诺大的祠堂,里里外外都是前来看热闹的人。
因为老杨家放出了风声,这回的丧事要好好的搞一下,去去晦气。
所以道士班子的阵容,比上回杨华安过世,还要大一些。
庄户人家都信这些东西,于是,不仅长坪村,就连隔壁村子,都来了一堆围观看热闹的。
夜里,杨若晴披麻戴孝,跟着堂哥堂妹他们一块儿参与了法事。
杨华林这一走,就丢下了杨若兰和柏小子,还有福儿。
杨若兰哭得可怜,许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和遭遇吧,哭晕过去好几回。
柏小子身上也褪去了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调皮和灵动,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显得有些木讷,自闭。
至于福儿,太小了,啥都不懂。
杨若晴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这三个遗孤。
将来,恐怕福儿是相对而言最幸福的那个。
为啥?
老杨头说了,钱氏和杨华林都没了,杨若兰和柏小子自己都才勉强照顾自己,压根顾忌不了福儿。
也不愿意去顾忌福儿。
幸好,金氏极其的喜欢福儿,提出想要抚养福儿。
杨永仙和杨永进孝顺金氏,都不忍拂逆金氏的意思。
于是,福儿往后就跟着金氏了。
“晴儿,添件衣裳,当心冻了。”
孙氏不知何时来到了杨若晴身旁,递过来一件外套。
杨若晴回过神来,这个时节,已经是农历的七月下旬了,热半天,凉半天,这深夜还真是有些冷。
“多谢娘。”杨若晴道,接过外衣盖在自己的腿上。
“宝宝还好不?”她问孙氏。
孙氏道:“好着呢,跟着她奶奶睡了,雅雪睡在隔壁屋子里,有啥事都能照应到。”
杨若晴放心的点了点头。
下昼睡了一下昼,这会子一点都不困,睁着眼睛看着那边的道士们在那做法。
咿 咿咿呀呀,唱得抑扬顿挫,为首的那个道士穿着道家的服饰,在地上用朱砂画出的繁复纹路上跳来跳去。
手里那挥舞着一把用铜钱串成的剑,在那秒天秒地秒空气。
道士做法做得入神,底下一大片端着小板凳,马扎的围观群众也都看得津津有味。
杨若晴对这些不感兴趣,目光扫过那一幅幅挂在墙壁上的画。
是画在一张张白色的老布上面的,应该是有些年头了,白色的老布早已泛黄。
不过,杨若晴还是很佩服当初画这幅画的人,实在是太有才了,也很有想象力。
从第一副画,到最后一幅,几乎就是跟这活着的芸芸众生,以连环画的方式,揭露了人,动物,以及世间的生灵。
从他们生命消亡的那一刻起,灵魂的归属和去处问题……
从前,杨若晴没功夫关注这些,今夜,实在是无聊,又是在这样的氛围下。
于是,她一幅幅的扫了过去。
这些画,以及做这些画的人,应该是想要告诉活着的人一个道理,又或者说,是警示录。
死亡的那一瞬,灵魂离体,漂浮在半空中会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哭泣。
可是,他们却再也不能跟自己的亲人沟通,表达什么。
这个时候,会有接引的鬼差,他们将灵魂引渡去九幽冥界。
这一路,可谓是腥风血雨。
刀山火海,黄泉路,只进不出。
等到了目的地之后,就要进入一间接着一间的大殿,接受十殿阎罗的审讯盘查。
每一个人,生前所做的一切事情,不论善恶黑白,全都会有一本书。
根据每一个人的善恶来打分,然后给以接下来的安排。
长舌之人,喜好搬弄是非,会堕入拔舌地狱。
行为不端,***的女人,会被骑在一只会动的木马上面。
木马的背上竖起一根尖刺儿,捅入女人的身下。
然后木马运转起来,女人身下鲜血狂飙,苦痛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后面,一幅幅挂画上,石磨碾压,长锯切割……
一副比一副血腥,看得杨若晴的眉心轻轻跳了几下。
倘若世间真的有那么一个去处,那真的好可怕。
人呐,还是得善良一点,多行善,少积恶。
后半夜的时候,道士班子移到了老杨家的堂屋。
道士们围着那口天井,做了好一会儿的法事。
那道士的手里,不知道是拿了个什么样的东西,外形看起来有些像海螺。
可是吹起来那声音……
跟百鬼哀嚎似的,听得人遍体发寒,浑身的不自在。
好像那声音,真的能通往地狱似的……
一夜的折腾,终于是过去了。
天明时分,二伯杨华林的棺材抬到了祠堂门口。
照着规矩,老杨家的男丁是不能抬着棺材的,抬棺材的汉子,是在村里请的。
这个时候,老杨头和谭氏也来了。
谭氏趴在棺材上哭,边哭边拍打着棺材盖。
老杨头站在一旁,脊背彻底驼了下去,在清早的晨风中老泪飘扬。
边上,杨华忠兄弟三个,还有杨永进他们全都在那哽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