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引起了崔若萱的好奇,问道:“你不去做生意那做什么?买些地,收租子?这也太俗了吧?”
何明远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只是慢慢地重复着皇帝给他的敕令:“何明远以黑衣摄将作少匠,兼领军械使,钦此~圣人有令,要我继续去掌管兵械制作。”
(黑衣摄将作少匠:以商人的身份代理将作少匠,有权无职;这种情况属于将功折罪,例如薛讷在辽东战败,致使两万大军(一说六万)全军覆没,但并没有被杀,而是以白衣摄左羽林大将军,继续带兵,此处何明远同理)
崔若萱愣在那里说道:“看来你往后得老老实实地扎根将作监了。”
何明远一把将毛巾从脸上拿了下来,问道:“何出此言?”
“你还不知道吧?姚崇罢相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早上。”
“你怎么知道的?”
崔若萱嘻嘻一笑,得意地说道:“我是谁?我姓崔啊!这点消息都搞不到我还怎么在道上混?”
何明远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可这跟我在将作监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这位娘子又恢复了过去那副傲世天下的模样,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用来说宰相也差不太多,你知道姚崇临走前推荐的是谁代替他吗?”
“宋璟吗?”何明远不假思索地回答到,宋璟和姚崇两位大佬一手将大唐推向顶峰,这一点他还算熟悉。
“哟!出乎意料,没想到你竟然能猜得出来?那不就得了?”
“什么意思?”
“姚崇为人圆滑善应变,宋璟为人刚直善守成,他在任上,你觉得你还有出头之日吗?”
何明远虽然听说过这些大佬,但对他们的特点却不是太熟悉:“我不犯法不就行了,他何必针对我呢?”
“哎哟!猪脑子,宋璟是什么人?守成!都说了善守成!善守成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反对用兵啊!你想想,你一个鼓捣兵器的,他会让你出头冒尖?不打压你就不错了。”
听到这句话,何明远陷入了沉思,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就在这时,只见他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这次咱们才真的安全了!”
她一脸惊恐地表情,差点以为他疯了:“你千万别再说这句话了!你知道你每次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你每次说完啊我安全了!然后紧跟着一定进监狱,巨准的!”
“哎~没事!这次不是刚出来吗?怎么能再进去?”
何明远把冷却的毛巾扔给了她,笑着向她说道:“你信不信,从今往后,无论我立多大的功,圣人也不会再恢复我的职位?”
“这……这事儿就这么值得高兴吗?”她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莫非有间歇性疯病?
“不给官职地位那自然是给钱和荣宠喽!”
他把大拇指和二姆哥互相叠在一起,做了一个数钞票的动作,虽然没人看得懂。
“哟~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这位娘子呆呆地问道。
何明远则十分欣喜地向她解释道:“宋璟进入朝廷,像他这么刚直地人那是绝对不允许我再出现的,那么圣人怎么办?只能让我一直以黑衣摄事,就算我再搞出什么好东西来,他也只能深加贬抑,这叫态度,给宋璟一个面子,给百官一个面子,同时给我更多的钱财,以安抚我,劝诱我,好安安心心地,老老实实地为他卖命。
“我这个将作少匠,虽然不在编制之内,但在办事上却有将作少匠的权力,可以调动任何资源,行走在官商之间,为圣人排忧解难,说白了我他娘的还是个打工仔啊!”
说到这里,他坐起身来把手一平转了一下,倒在了她的怀里,说道:“战斗打工仔究极进化……钢铁打工仔~娘子,你就看着吧!万贯家财会有的!锦衣玉食也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过不了多久,我还是君侯!”
这时,只见崔若萱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有些发毛。
“娘子,你不会又想……”
何明远愣了一会儿,一个鹞子翻身,想钻出她的魔爪,但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还没起身就被她拦腰抱住,又拉了回来。
刚才还豪气干云的语气立刻变得虚弱了起来:“娘子,咳咳咳!我,我刚出狱,咱们改日好不好?”
她绑住他的两条胳膊,将他锁在地上,轻声笑道:“改日?那就改日呗!”
“不是……我明天还要上班呢!你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啊?”
“咱们两个床帏之事与公德何干?”
何明远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作为大唐的官员,尤其是将作监的官员,身体不好就会影响到兵器的制作,兵器制作不好就会影响到前线战士的作战,作战失败就会国破家亡。
“为了天下的安宁,为了百姓安康,娘子,我求你了!我这几天很累的!心力憔悴……”
“对了,一会儿叫得骚一点。”
“好吧!嗯?不对啊?这话不是应该我说吗?”
……
……
这几天天气不错,也许是由于朝廷攘除奸邪的缘故吧!
长安的上空碧蓝如洗,洁白无瑕的云朵以极其慢的速度互相追逐。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人们身上,让人心情极为舒畅。
将近年末,靠近长安的村庄进城里置办年货,二十二县的小商贩也来进货,以供应邻里城乡间的需求。
在去往将作监的路上,你可以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纨绔子身穿黑色亮缎,用金丝掐线,头戴幞头,腰悬镔铁横刀,带银鱼袋,骑着高大的安西马走在大道中央,十分嚣张。
看到他的人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惊讶,反而拱手相让,躲着他远远的。
自他出狱的消息一传出来,整个长安都炸锅了,继王仙童和长孙昕之后,何明远再次回到了他长安首恶的宝座上,这副打扮,这副做派,就像在问:还有谁?啊?还有谁?
连满朝文武都扳不倒的人,谁还敢惹他?据听说,连元家都准备低头了,过两天,就要在聚仙楼请人说和,解开这往日的仇怨。
自猜出了圣人的用意之后,本来还打算蛰伏一段时期的他瞬间放飞自我,继续着自己那副飞扬跋扈的态度,凭着他这次的经历,放眼长安,除了王公相公,谁敢找他的晦气?
来到中校署的衙门,他并没有翻身下马,反而夹了夹马腹,一步跃上了台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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