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来到紫宸门前时,一个小中人跑了过来,何明远本想拦住他问问情况,没想到那人却是来找自己的。
“何员外且慢!”小中官喊道:“何员外,呼!何员外,圣人有事相商,还请何员外回紫宸殿议政。”
“议政?”
何明远还未来得及问,那中人再次启动,跑了出去,看样子应该是往中书省去了。
“既然是大事,应该是要去宣宰相吧?怎么连我这个六品的员外还要参与?李隆基怎么想的?”
何明远将信将疑的往紫宸殿走去,不一会儿,中书门下,翰林院,御史台的人也来了。
几十名官员陆陆续续像何明远一样,心中满是疑问,像这么大规模的议事十分少见,外敌入侵?出击突厥?帝国大大小小的事务在他们脑子里过了个遍,待见到皇帝,他们才知道,原来是蝗灾。
面对这样的消息,李隆基表现地十分悲怆,脸上写满了愧疚。
难道是我德行不足吗?难道是我治国有误吗?怎么仅仅继位三年,就闹成了这个样子?
面对上天的惩戒,天子只能是素服避殿,乞求皇天的庇佑。
这样的举动在现在看来可能十分可笑,但在古代却不得不如此,毕竟谁也说不出来蝗虫是个什么东西,儒家只好用自己的臆测来断定这是来自于上天的安排,上天的安排不够他臭屁的?
何明远虽然是最早到的,但由于他的地位很低,既不算言官,也不算台郎,不过是尚书省兵部下的一个小小的员外郎,何况还是圣人给的恩典,所以只好坐在了最后面,听着这帮国之栋梁们叽叽喳喳地讨论。
担忧着有之,急呼者有之,哀鸣者有之,痛哭者亦有之,但却没有一个能处理这件事的。
何明远看到这副局面,不禁摇起头来,心里暗自骂到:这群该死的腐儒。
这种只尊道德,注重修身养性而偏废百科的学派,虽然可以安邦治国,但并不能让天下变得更好,因为道德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在我们的道学家们看来,即便是学习百科阴阳之学,必须以修身正己为第一位。
因为没有好的德行,就算是有渊博的知识,只能为害而不能为善,这是我们大伙儿从小就被众所周知的事情。
如果在道德和百科面前,他们一定是要选择道德的,所以天下就成了这副模样。
这些通晓古今大义的大儒们在面对俗务时,一窍不通,还妄自尊大。
于是在千百年后,面对东洋,西洋的坚船利炮,他们仍然能通过他们的大义来让统治者相信:民气可用。
有了民气,即便是大刀长矛,也可以击败那些手持线膛枪的红毛鬼。
结果呢?丧师辱国,为天下笑。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何明远站了起来,高高的举起了手,说道:“臣有一言!”
声音不大却人人都能听得到,人群之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正看着他。
敬让认出了他,他早就听说了何明远的故事,对于皇帝的偏袒,他也无从指谪,毕竟没有证据,虽然在古代那个疑罪从有的时代,可以通过严刑拷打来让他认罪,但只要他对圣人还有用,那就可以留此人一条狗命。
不过让他想不通地是,为什么何明远会掺和这件事,议政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如果被采纳了,出了岔子,那是要负责的。
个人的一件事,负责顶多是生命级别,朝廷,一个国家的大事,那是要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的,他为什么要站出来?老老实实去赚钱不好吗?还是说,这也是和赚钱有关的?这让敬让十分费解。
李隆基紧锁着眉头,跟随着众人的转身,把目光锁定在了大殿最后几排的位置上。
“何明远?你……你有办法?”李隆基也不敢相信,让他来议事不过是走个过场,一个商人,竟然要参加国家大事的决策?这让他感到哭笑不得,但既然人家开口了,就得让他说下去。
何明远说道:“臣以为,应当捕杀蝗虫。”
他这一句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殿中立刻充满了诟骂声,讥笑声。
“捕杀蝗虫!他莫不是疯了?蝗虫是好抓的吗?如今蝗虫满山东,是靠人能抓过来的吗?”
“蝗虫乃上天降下的警示,是警示咱们应当反省自己的过错,你如今把上天的警示给捕杀了,莫非是在质疑上天?”
“一个小小的六品官也敢在此大言炎炎?”
“这不是那谁吗?他怎么也在这儿?”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质问和诘难,何明远厉声吼道:“今蝗虫山东,河南,河北之人,流亡殆尽,哪能坐视蝗虫啃食粟苗,就算除蝗不尽,也好过养以成灾吧!”
听到这句话,众人才稍稍变得安静起来,万事终究胜不过一个理字。
就连姚崇也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他发现,这个小子不简单。
就在众人哑口无言之时,坐在姚崇旁边的卢怀慎开口了。
“夏日,本万物生长之机,杀生不祥,恐有违时令,今蝗虫浸多,杀之恐伤和气。”
何明远早就料到了他要这样说,不假思索的说道:“昔日楚庄王吞食水蛭而医治好了疾病,孙叔敖杀蛇而致福,相公认为杀蝗会伤和气,难道就忍心看着百姓饥饿而死吗?假使杀蝗有祸,那就让姚相公来承担!”
姚崇听到这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一时竟无言以对,自己身为宰相,朝廷就算因为杀蝗致祸,那也是应当自己来担当的,何明远位卑职小,还轮不到他。
一旁的卢怀慎本来打算辩驳,可仔细一想,不忍心杀蝗虫,难道就忍心让百姓饥饿而死吗?那自己和杀手又有什么区别。
听了这番辩论,李隆基向两位宰相问道:“二位觉得如何?”
只见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臣以为何明远之策可行。”
李隆基欣慰地点了定头,说道:“那好,中书省拟旨,令御史督山东诸州县官吏军民,捕杀蝗虫。”
“臣遵旨!”
敬让转过头去,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何明远,他现在越发看不懂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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