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万钧眼睛突然睁得老大老大,道:“你一说,我就想到有两个二愣子,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人选,适合冲锋陷阵。”
两人脑海中浮想的都是同样的画面,枫君子也朝他点头一笑。
次日,五龙客栈的主厅一大早就挤满了人。
白龙帮和威虎堂的弟子着装分明,两帮人马分立两侧,每边各有七十、八十号人。原本摆着的十二张桌子,合六张拼成一长条,在两帮人马前一字排开,桌前坐着各派的大小头目。
两帮人马给主厅中央让出了一条走道,顺着过道的一端,一左一右各摆了两张太师椅。
金万钧和枫君子一同坐到了威虎堂这一侧的桌前,金万钧居右,枫君子居左,左侧紧挨着孙氏兄弟,右侧坐着一名精壮虬髯汉子,正是威虎堂的帮主夹谷才疏,身后立着一名童子,怀里抱着一柄光闪闪的宝刀。
就见华剑门的纪羽云跟着一名年约半百的青衣男子顺着过道,大步走向太师椅。众人瞧去,见那青衣男子长髯美目,身后背着一柄布袋包裹的长兵刃。此人步子极大,每一步踏出去好似轻飘飘的浮在空中。纪羽云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一直到此人落座立在他身侧,也没有看金万钧他们一眼。
“那个便是华剑门的掌门,夹谷风流,人称一剑断风波。我昨天听闻他和你们右边的那位威虎堂的帮主夹谷才疏是堂兄弟。此番亲自跑来,明显是给自家兄弟撑腰。”孙忠道对身旁的枫君子道。
“之前,兄弟我也略有耳闻。”枫君子回道,又附身耳语道,“一会孙哥且要记得我同你说的那些话呀。”
“你放心,便是你不提醒,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已经从枫君子那里了解了部分事实的孙忠道,自然做好了冲锋陷阵、打抱不平的准备。
待到所有人都坐定后,方见济难老和尚领着两名小和尚走了进来,只是这番走路时没有动用真气,看似步履蹒跚的缓缓走到太师椅前落座,又同起身问好的夹谷风流回了个合十礼。两位小和尚分开站在他两侧。
“人家华剑门的掌门同他起身问好,他就回了个手势,好大的架子啊。”金万钧不免怼道,由于之前在客栈门口被老和尚用气功折辱,他还一直记在心里。
其实他也知道,济难老和尚是针对吞天教的人,并非无缘无故与他们为难,但是他只觉得,凡事总要讲个对错,不能说吞天教的人就一定都是坏蛋,名门正派就都是好人。这种一棒子就把人给打死的处事风格,他很不喜欢。
身旁的夹谷才疏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反驳道:“论身份,济难只是上座寺布萨院净住堂的堂主,都是江湖两大派,他同华剑门的掌门自然没得比。但是论及他的年纪和辈分,却要大过我堂哥。堂哥给他起身问好,也是应该的。”
人家来帮白龙帮和你们威虎堂作对,你还傻傻地给人家说好话。看起来也是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金万钧想。他却不知道,这八个字也是枫君子一早对他的评价。
而此时,枫君子正四下里找寻金镶玉的身影,却不曾在人群中瞧见她的踪迹,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么就按先前讲好的,此次谈判就由我来主持。”却见冯步明走上前来,立在两派人的中间道,“当然,究竟孰是孰非,还要请上座寺和华剑门的前辈主持公道。”
接下来,他又刻意看向金万钧四人道:“昨晚莫家山庄和吞天教的四位朋友也来到这里,他们与我们两帮的人都没有关系,请示了两位掌门认可后,也请四位做个见证,免得将来江湖人说我们处事不公。”
就见坐在对面首位的一名白袍客道:“我们两帮之中,白龙帮的冯护法算是最能说会道。此番叫他来主持这场谈判,也是经夹谷帮主同意的。冯护法,你且知道规矩吧。”
那位应该就是白龙帮的帮主,金万钧和枫君子看过去,就见此人眼眶深陷,颧骨高高凸起,特别是一双大手,骨节分明。
冯步明朝左右众人拱手道:“诸位放心,鄙人必然实事求是,话语之中不会带有个人成见,还望诸位监督。”
夹谷才疏也道:“冯护法放心,既然两家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谈判,就没必要计较太多。”
冯步明朝他一拜,一眼扫过众人道:“事情的经过诸位大致已经清楚了,但是此番两家既然是要谈判,那也不能不评理。事情既然最初发生在威虎堂,那便先由威虎堂派人申诉,不知道贵帮要请什么人说话?”
“护骠旗掌旗何在?”夹谷才疏唤道。
“属下在。”就听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拱手上前应道。
“就由你来给大家说说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是帮主。”那老者几步走到冯步明身旁,拱手拜过众人道,“诸位,老朽乃是威虎堂的护骠旗掌旗马柳,一直负责给本帮运送马匹。三个月前,我们威虎堂接下了平安城的一笔大生意,要给平安城送去80匹骏马。老朽也是自认为老当力壮,带着三十多位兄弟,压着马匹一路赶路过去。”
“马队行到官贫道时,被一众送亲队伍挡住了去路,那队人一路吹着唢呐缓缓走在前面。别人大喜之日,我们也不便发作,只是这个官贫道,又长又窄,两边都是碎石陡坡,我们的马队被拖在后面,成了长长的蛇形。”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危险尚近,等队伍快出窄道之时,却从道口冲出来一群蒙面人,挡住我们去路,说是让我们交出马队,才放我们走人。我们自然不答应,可是三十多位兄弟,好多都被丢在后面,一时之间聚不齐整,我和几位朝前的领队被这群人围攻,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只得苦苦支撑。”
“后面的兄弟见我们受困,陆续赶来帮忙,我们的人越聚越多,那帮黑衣人便渐渐不敌,且战且退,也是过于轻敌,许多人都一路跟着黑衣人追过去,只留下了几位兄弟看马。哪知道我们赶回去的时候,马匹都被人从后面引跑了,几位留下来看马的兄弟,也大多遭了不测。”
冯步明道:“马掌旗,你的遭遇大伙都晓得了,既然那群人都蒙着面,为何你们会认为是我们白龙帮的人做的呢?”
马柳道:“一是白龙帮的武功腾龙剑法比较好认,特别是与我对招的那人,一手腾龙剑法有十数年火候,寻常人想要模仿容易,想要练就十数年的火候,怕是极难;二是我们追赶那群黑衣人的时候,有些人逃跑时匆忙遗落了兵器,这些兵器上面,清清楚楚刻着白龙帮的字号。”
只见马柳拍了拍手,一名威虎堂弟子,送上来几把长剑。马柳捧着剑,一一递给华剑门夹谷风流、上座寺济难大和尚与其余入座的两帮头目过目。
见到兵刃上的白龙字号,众人也是一时哗然。
冯步明道:“马长老,虽然有你的证词,说黑衣人使用的是很高明的腾龙剑法,冯某也不是有心要替我们白龙帮说话。我觉得很有必要同诸位说说关于腾龙剑法的事情。”
“我们白龙帮最出名的虽然是腾龙剑法,但这套剑法,乃是我们帮主根据上座寺的降龙十三剑演化而来,而降龙十三剑是上座寺的基本武功,不仅是入寺的弟子可以修炼,未入寺的那些俗家弟子也可以修炼,如果对方使用的是降龙十三剑,而不是腾龙剑法,剑招上再刻意有些隐瞒,马长老恐怕也分不清楚吧。”冯步明说完,又朝济难大和尚拱手道,“鄙人说的对不对,还请上座寺的济难前辈作证。”
济难大和尚听闻此言,点头附应道:“确实,降龙十三剑在我上座寺算不得什么惊人的武艺,对于许多俗家弟子,也均有传授,若是以降龙十三剑的多年基础,模仿腾龙剑法,确实不无可能。除非是本寺的高僧,寻常人不易分辨,这个不能作为铁证。”
冯步明又抬手道:“再有,这些兵刃虽然是我们白龙帮弟子所有,但诸位不觉得反而奇怪么?”
马柳问道:“奇怪什么?”
冯步明道:“诸位想,既然黑衣人也知道蒙面抢马,自然是不想别人知道自己身份,还会傻到使用能叫人一眼识破的武功和兵器么?这恐怕是什么人有心陷害啊。”
济难大和尚也点头道:“不错,那些黑衣人如此狡猾,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冯步明又看向华剑门的夹谷掌门道:“夹谷前辈怎么看呢?”
夹谷风流一捋胡子道:“此事确实也有可疑,但也不能排除白龙帮的嫌疑,万一这是将计就计呢?”
冯步明道:“夹谷前辈说的也不错,所以,这事情可就有了猜疑,不清不楚了。没人敢说抢马的就是我们白龙帮,我们自然也不好解释说不是。”
“这样吧,此事先不辩驳,请马长老下去就座。接下来,也让本帮护骑队的队长史容阳来给大家说说我们白龙帮遇到的事情。”
枫君子悄悄对金万钧说:“威虎堂的人同意这个冯步明上台主持,根本就是个错误。这家伙伶牙俐齿,给了他说话的机会,事情肯定会越描越黑。”
就见白龙帮两名弟子从后场抬出来一副担架,轻摆在众人面前,上面躺着一名全身包扎的男子。
“这位便是本帮护骑队的队长史容阳,很抱歉,两个月前他受袭致伤重,至今未愈,我们也是为了今天的谈判,特地将他从本帮一路抬过来的。”
“诸位……”就听那位史容阳躺在担架上,勉强发声道:“我这便当着大家的面,把威虎堂干的坏事,摆在明处来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