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真眼熟。
服饰差异太大,第一眼没认出来,第二眼才搞清楚,原来就是吃自己辣椒馄饨的李天意,怪不得从来不介绍自己的姓名,竟然是皇帝。
难怪会出四千两买一道奇怪的菜!
人家不是富可敌国,人家是生来就有一国啊!
斐南衾脸色铁青。
只好斐文秀充当问话的角色,只不过她没有第一个问宁十,反而是看了看方才惊呼的申媚儿:“申家妹妹,出来一下。”
不顾斐惊蛰私下的暗示,申媚儿直接就站起身,几步走到宁十身旁。
斐文秀沉声道:“这人你认识?”
申媚儿点头:“皇后姐姐,这人我认识,自北境乘铁甲龙船来的洛阳,看着人模人样,您可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蒙蔽。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凶残杀手,在龙船上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我师兄,现在还要拿一盘恶心的菜污秽了除夕盛宴,真的是罪无可恕。”
最毒妇人心啊!
宁十看着眼前申媚儿的表演,不禁要竖个大拇指。
申媚儿今夜很美,从妆容到服饰,全部都是精挑细选,就连嘴唇的胭脂跟皮肤上的香熏都是特意备好的。
紫色的貂袍跟白色的单薄剑服,一相比较,显得宁十很是土气,然后这土气中就冒出来一股淡淡的火鱼味儿。
申家剑炉的汤池火鱼是鱼类中的珍品,自然有其特殊的地方,食鱼肉者数日味道不散。申媚儿近水楼台,打小就吃火鱼,对这味道那是一闻便知。
眉眼一皱:“原来我申家剑炉的汤池火鱼也是你抢走的!也就是说,八条剑炉弟子的性命全是葬送在你的手中了?可以啊,真的是可以,你这人是属疯狗的吗?盯上我申家剑炉就不松口了!”
杀人。
抢鱼。
又夺命。
申媚儿几句话就将宁十描述成一个邪魔般的凶徒,罪该万死。
宁十安安静静,不闹不喊的听完申媚儿的控诉,然后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最多就是有些微微发烫。
酒劲儿没那么容易散下去。
感觉耳朵边有只苍蝇在嗡嗡嗡的叫个不停。
真是烦人啊。
烦人归烦人,该做的事情,自己还是要做,宁十站正身子朝正前方的斐南衾抱拳行礼,很认真的说:“这菜确实是我做的,与这位胖厨子没什么关系,您可以让他离开了。”
脸颊微微有些尴尬,宁十抓了抓头发:“真的是很抱歉,原本是不知道这菜是要给您做的,若是知道,怎样都不会用一只木瓜来恶搞。不过,这木瓜,丑是丑了些,舞,跳的确实不错,很好笑的。除夕守岁宴,图个吉祥,也算是应景儿。”
瞧见斐南衾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宁十有些笑不出来:“您若是实在看不了,我这就将她带走,再去膳房里给您认认真真做一道菜,保准好吃又好看,绝不会比旁边这只烧麻雀差。”
说完。
没人回应。
宁十料到不会有人回应,换做自己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的。
眼睛瞟到旁边的李天意,下意识的伸出手招呼了一下:“喂,你不解释解释吗?买菜的?”
宁十已经等了半天,李天意坐的稳稳当当,半分要给他周旋的意思都没有:“果真是,君王自古不仗义啊!”
李天意全当没听到。
宁十继续招呼:“这样不好吧?出了事情,我一个人背黑锅?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天意眼睛都不带眨的。
宁十尴尬的呵呵一笑:“算你牛,算我瞎,你是皇帝,你可真仗义,要不怎么说坠马草原尸骨如山,北境屠城连绵呢!”
“住口!”
“大胆!”
“找死!”
方才就算宁十再胡说八道,也没人会当回事儿,都以为是宴会里常见的打脸戏码。结果,无非是宁十被恶狠狠训斥一顿,或者降旨打入天牢,最多不过是一刀落下。
这是常理。
这也是规矩。
没人会坏了规矩。
然后,宁十竟然在这时候说出一句绝对不应该说的话,李天意身为名义上的唐王,都只敢私下里偷偷的刻几个名字,他宁十竟然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候,说出北境的战事。
在场的,谁不知道北境死了人?谁不清楚北境有战乱?谁不担心战火南延?可知道的再多,除夕盛宴也没人敢说出来,场合不对,说给谁看呢?
说出住口的人是文臣首位的李七夜。
喊出大胆的人是武将首位的斐南徽。
最后一声找死,声音不大,但却是李天意身旁的斐文秀说出来的,她是唐朝此时批改奏折的人,她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而且她看似端庄大气,可内里是个什么样子,没人清楚,就连她父亲斐南徽也看不清楚。
紫云楼的气氛瞬间低到了极点。
一直趴在地上的胖厨子,浑身上下早就被冷汗浸透,方才是不敢动弹,此时此刻,索性直接一头磕在地板上,自己把自己磕晕了。
实在太刺激。
身为一个厨子,这胖子的小心脏有些承受不起,趴在这么多权贵中央,承受这么多目光的注视,压力山大啊。
还是晕倒了舒服,天地,瞬间就安静下来。
申媚儿距离宁十最近。
连她都很诧异,然后小声道:“宁十啊宁十,你可真是不知死活,什么话都敢说,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宁十承受这么多目光,表情也不再微笑,转而成了淡漠:“你早该佩服我。”
申媚儿继续压低声音:“莫要蹬鼻子上脸,小心被碎尸万段。”
宁十依旧漠然:“你师兄也说过这样的话,你猜猜他现在怎么了?还能不能笑的出来?听说黄泉路很长,要走很久,你是不是想他了?我看你跟你师兄的关系不一般啊,在龙船就勾肩搭背,该不会是……呵呵,我可听说你的夫君叫斐惊蛰,是将军府的人。”58xs8.com